自那次后他们便再没玩过抽花签的游戏,不过殷九九也不是个轻易安分的主,除了在家里,她在外头也没安生过,仗着自己身手好,在当地的小伙伴圈子内几乎就要称王称霸了!
有一次她咬着糖葫芦跑回来,一边啃一边含混不清地问南宫千里:“阿南,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当时南宫千里正躺在庄内树下睡午觉,被她摇醒后十分不耐地胡乱答道:“不知道,可能酸酸甜甜的吧。”
“就像糖葫芦?”
“对。”
她还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一般会对喜欢的人做什么?”
“牵手、亲嘴……你个小丫头片子问这个干什么?”南宫千里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唰”一声爬起来看着她。
那殷九九仍旧啃着糖葫芦,轻描淡写地道:“不干什么。今天前门街的小虎跟我说他喜欢我,然后他就凑过来亲我……”
还没等她讲完,南宫千里“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不由分说拉着殷九九便往外走。
“就是他吗?”南宫千里指着一个十二、三岁挺结实的小男孩问道。
“嗯。”她点点头。
南宫千里便拉着她走到那小虎面前。
“你喜欢她?”他指着殷九九,问小虎道。
那小虎倒是勇敢又坦率,顶着半边红肿的眼睛,毅然决然地点头。
“嗯……”
只不过他刚“嗯”出声头上已经吃了南宫千里狠狠的一记爆栗,他只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还喜欢她吗?”南宫千里又问道。
小虎看起来的确是个实诚孩子,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了,却仍旧肯定地点点头。
“咚”
头上又是一记爆栗。
“还喜欢她吗?”
南宫千里显得有些不依不饶,那小虎却已经抱着头“哇哇”大哭着跑了。
殷九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问他:“你干嘛打他?”
南宫千里一挑眉显得十分地不以为意:“我打他了吗?我这是在帮你考验他。他要是真喜欢你,就不会连这点疼都忍受不了。”
殷九九翻个白眼:“喜欢一个人也不能把自己小命搭上吧?”
南宫千里这才认真地看着她:“这种绝世道理是谁教给你的?”
“你啊。”她干脆道。他平时不就那样嘛:怕麻烦,重生死,永远先己后人,为人做事只出半份力,任何事情在自己以及自己人的生命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南宫千里挠挠头,似乎还挺自豪:“也对,也只有我。”
“你以后可不许为了个男人跟我要死要活的。”他补充道。
殷九九拍拍胸脯:“放心,我的小命可金贵着呢!”
“对了,那个小虎他亲你哪了?”
“没亲哪啊,他刚想把嘴凑过来,已经被我揍趴下了。”
南宫千里:“…………”
还有一次。
沐离怀的父亲派人快马送来了几个又大又甜的水蜜桃,这可是在永安府这样的北地极难见到的名贵水果。
殷九九很是喜欢,无奈数量实在有限,吃完后她仍是意犹未尽,于是便突发奇想,跑到院子的秋千架旁刨了个坑,将那吃剩的桃核埋进去,然后又对着一边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的南宫千里道:“阿南,你说这个世上有仙法吗?”
南宫千里这会已猜到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便故意道:“或许有吧。”
殷九九听他这么一说便更是兴奋异常:“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肯定有!阿南,你说今天我将种子种下,明天起来会不会就长出一棵结满了水蜜桃的大树?”
南宫千里一挑眉不置可否。
殷九九便继续诱导道:“前几天听那对可恶的兄弟大文小文说,他们之前一直想要一匹良种矮马,没想到没几天他们的爹爹便给他们弄了来!兄弟俩兴奋得不得了,总是在我的面前炫耀。阿南,这是不是就是被人宠爱的感觉?”
南宫千里心里想着“你个滑头小妮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面上却仍旧淡淡,道:“嗯。是吧。”
听到他的回答,她便立即睁着水润乌眸、一脸纯良无害地抬头看着他:“阿南,你说,我也会被人宠爱吗?”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南宫千里还是被她纯净的眸子微微一击,抬手揉揉她的发顶,轻声道:“会的,你会一直被人宠爱的。”
殷九九心里一阵“成功了!”的得意,面上却仍旧强忍着摆出不谙世事的表情:“是吗?真的吗?”
待殷九九雀跃地跳走,南宫千里的唇边这才勾上一抹若有深意的笑意。
臭丫头,这次要是满足了你,以后保不准要我帮你上天去摘星星!
第二日一大早殷九九便兴奋地爬起来,没有第一时间跑去她种桃树的那里,而是直奔用膳间以及厨房。
因为她要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桃树好嘛,她要的从来只是果子、大大的果子!!
在用膳间、厨房以及大厅等各个地方都找了一遍,她甚至还跑到凉亭的石桌子上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始终都没有找到她馋了一晚上的水蜜桃。
最后失落无比地站到她埋下种子的地方,这里还是她昨天埋种子的样子,秃秃的小土包,没有丝毫变化。
抱着一丝希望,忐忑地跟大家吃完早饭,又熬过了吃完中饭,那南宫千里仍是没有丝毫表示,她更是一点儿也没见到什么水蜜桃的影子。
到了下午终于耐不住了,跑到正在六角凉亭里跟沐离怀他们商量什么的南宫千里面前,红着脸,愤愤地道:“为什么我昨天种的水蜜桃到了现在还没有果子?”
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南宫千里却抬眸微睨着她,淡淡回答道:“吃撑了吗?昨日种的种子,今日怎么可能就结了果子?”
她仍是一脸的不服气:“可是……可是你昨天不是说了或许会有仙法嘛!我还以为……还以为……”
“你以为,你只要种下种子,今天我便会给你变出一堆的果实?你真以为我是仙人吗?快点活回到现实中好吗?”
他的语气仍是淡淡,在殷九九听来却是极大的讽刺和嘲笑。
看到沐离怀嘴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殷九九更是觉得羞耻无比,怒吼一句:“如果我爹爹还在的话,才不会让你这般欺负我!你一点都不宠我,才不配当我的大爹爹,讨厌鬼!!”
她说完便红着脸跑了。
南宫千里微微一呆,眉峰已皱在了一起。
这会沐离怀终于明白过来,笑笑拍拍南宫千里的肩膀道:“千里,小九年纪还小,你何苦令她幻想破灭。不过就是几个桃子,你昨日与我说了,我便飞鸽传书叫父亲快马加鞭再送来就是了。你不妨也为她编一个美梦,哄着她,待桃子送来,不是甚好?”
南宫千里却摇摇头道:“没那个必要。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并不是只要睁着眼睛撒撒娇,便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沐离怀笑着叹口气:“即便要教育孩子,也该循序渐进的好。我看她此番在我们面前感觉受了辱,非得生气好几天。”
果然不出沐离怀所料,殷九九好几天没跟南宫千里主动说话,不仅如此,平时总是胃口大好的她就连饭也没怎么好好吃,这让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她病了,沈佳丽是一脸焦急,连总是跟殷九九作对斗嘴的厉轻寒都紧张了起来。
殷九九平时便是这府里的活宝,往往是大伙笑声的来源,她年纪又是最小,几乎得了府里所有人的宠爱,她这一闷闷不乐,府里上上下下都急了,那些平时经常陪她练功玩儿的侍卫们换着花样地逗她开心,就连厨房里的下人们都想尽法子地做她爱吃的菜。
南宫千里仍是冷眼旁观由她闹的样子,心知肚明的沐离怀却是一脸浅笑地看着庄子里上上下下的躁动。
这日,冷战了多日的南宫千里和殷九九两人在回廊上撞了个正着,殷九九见避无可避,哼一声便想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却被南宫千里首先伸手拦住。
“想要吗?”他道。
殷九九见他手里拿着个大大的水蜜桃:“什么意思?”
他这才微眯双眸看向她:“想要的话就从我手中抢过去。你得明白,想要的东西,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才是最有意义的。怎样,你做得到吗?”
她的眉毛一扬:“没有什么是我殷九九做不到的!”
说完,手脚便已经拉开了攻势,右手扬手向他劈去一掌,左手同时要去抓他手上的果子。
南宫千里双眉仍是微皱,足尖只是微微一点,便轻盈无比地闪过她的所有攻击,那水蜜桃仍旧稳稳地立在他的掌心。
她使出浑身解数,他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着那水蜜桃,足下只是轻点,便轻松躲过她所有的招数!
殷九九哪能是南宫千里的对手。
但是她却毫不服输,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与他在这回廊上来回博弈,直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而他却仍旧是面不改色、气不长出,那水蜜桃更是像在他的掌心生根了一般稳固!
她是他的丫头,他是绝不会跟她动手的。
即便是他没有出手,但是看到她毫不放弃、屡败不馁的执着样子,南宫千里心中仍是升起一丝不忍。
脚下微微一停,她便已直直撞了过来,他这才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扶住她,她却趁机一把夺过了他左手心的水蜜桃,开心兴奋得好似得了什么重要的宝物般举到他的眼前,喘着气道:“终于被我拿到了!怎么样,阿南,我是不是很厉害?”
南宫千里唇角微微一挑,替她理理额边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轻声道:“嗯。很厉害。”
殷九九和南宫千里终于和好如初,这六合庄里的气氛跟殷九九的胃口一样终于变得正常。
殷九九好不容易从南宫千里那里得到的那颗水蜜桃,她却一直没舍得吃,最后水分全部流失变得干瘪,她便小心翼翼地在秋千架旁又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果然,只有努力得到的东西,才越发让人想要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