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绸缪

待郑瑾将那尊塑像交到俊卿手里的时候，俊卿他们也将长安游玩的七七八八了，遂决竖日东归。

早起对镜梳妆，忽然注意到去年唇边结痂的痂印什么时候已在不知不觉间消退的找不到痕迹。

青玉开心地跑去俊卿房间敲开门：“俊卿俊卿，我脸上这块东西没了！没了！我以为它再也不会掉了呢！”

看她凌乱着头发光脚踢着软鞋开心雀跃的样子，柳俊卿惺忪着眼睛抿唇笑她傻气：“早没了，才发现呀！”

青玉自己也笑了：“早没了？什么时候没的？我都没注意到。”

“开心成这样，又粗心成那样，你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你这张脸呀？”很想停顿在这一刻，她在他跟前忘情又无拘的样子。

正值春日踏青时节，柳绿花红，惬意悠然，一路洋洋洒洒赶至洛阳时，浏览过龙门石窟之余，已是下午时分，俊卿带领众人跟自己回家夜宿潇湘院，他已经很久没有见母亲了，从正月初七离家去了柳园，因为担忧青玉的处境，他没敢离开过。此刻近乡，内心汹涌着对母亲的负疚。

青玉有些踌躇不太想去，但顾虑大家的热情，最后还是妥协同意了。几人跨马经过城中挂着“云锦绣庄”的金字匾额时，柳俊卿让大家下马进去：“都穿太素了，我想大家换得喜气些。”

因为是去参加葬礼，所以一行人全都是清素的装备，柳俊卿其实是想青玉穿的喜俏些，给父母一个好印象。

穿着丧服带一身晦气进潇湘院似有不妥，大家都很乐意各自去挑选中意的衣裳，男女老幼各色成衣满目琳琅，店堂中间位置的衣架上一袭红色衣裙赫然夺目，裙摆上手工镶嵌的金属鳞片看起来俏皮可爱，金色波纹的袖边和领口，看着都很婀娜的红色束腰。

“青儿，你试试这件，蛮好看的。”

“公子好眼力，这身衣服是咱绣庄里五名绣娘耗费半个月时日才赶制完工的。也就这样考究的衣服才配得小姐的品貌。”说话的是绣庄里年轻的女管事王荣，年方二十五岁。看着潇湘苑公子爷那满目的柔情，他身旁的女伴自是该配得最好的了。洛阳城中多少待字闺中的女子魂牵梦萦的这位潇湘公子的万种风情，看来终要尘埃落定了。

“这样艳丽的衣服，我穿上都不敢出门了。”青玉不喜这种华丽隆重的打扮，太不自在，自己选了一身浅粉色衣衫。

待青玉进里间换衣服时，柳俊卿吩咐王荣：“把那身红衣服包起来保管好，我用时派人来取。”

朱红色大门旁矗立着两只石狮，这里便是潇湘苑。

看门的童子看到俊卿便欢呼雀跃的向柳夫人报喜去了。

看到俊卿身旁这个娇嫩的女孩，柳夫人就明白儿子为什么整日不着家了。

吩咐小福把如风，静雨他们四人带去迎客堂安置，青玉因是女眷则安排在他们隔壁一处叫做绿韵小筑的院落。柳俊卿给父母引见了青玉，晚饭后送她回至住所，这个房子左右后三面环水，打开后窗，坐在桌边便可将屋后水塘的景色一览无遗。天色太暗，只等明日再仔细享受这番美景了。

许是酒力助兴，柳俊卿聊到很晚还没有离去的意思，青玉累了，催促他回去休息，柳俊卿反而走向床边开始解衣服。

当青玉意识到危机时，已经走不出这个房间了。反抗撕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穿过水域惊动了柳园的四名护卫。

“像是青玉的声音。”如风从床上起身准备去叫醒三个同伴。

与此同时于勇，静雨和温雷已各自打开房门会合。

“于叔，是青玉小姐！”如风已确定声音。

四人立时向绿韵小筑方向奔去，静雨温雷身手敏捷，率先跃上墙头的同时即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打了回来，硬生生摔在地上。迎客堂大门应声而开，进来十几名潇湘苑护卫，为首的护卫长叫做尉迟蛟。

天将黑时，柳俊卿已让小福把尉迟蛟叫来吩咐：“今晚我留宿绿韵小筑，你去安排，不要让他们四个惊扰到我。”

“我们听到青玉小姐的喊声，要去看个究竟。”于勇三十多岁，是四人中最年长的一位。

“青玉小姐现有公子相陪，再安全不过，四位可以回房休息了。”

四人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那于勇只好自不量力了。”于勇说着向前挥剑冲向尉迟蛟，如风三人也紧跟着要冲出重围。

“今晚不过一场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就算二爷在这儿也只会成全他们这段佳话，于护卫要搞清楚，你们要护卫的是柳家，相比青玉小姐，公子才是真正的主人，你为了柳家的养女要和咱们潇湘苑为敌，这样就是在破坏主子们的感情，二爷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你呢？”尉迟蛟口中的二爷即指柳宗元，说话间四人已被围困，缴了器械。

如风，静雨，温雷均才二十岁出头，听到此话也觉尉迟蛟分析得有道理，都把目光询向于勇。

于勇一时也拿不好主意，相比青玉，俊卿确实才是柳家真正的主人，即使老爷在此，恐怕也会成全，将青玉指了给他吧？

当云松居的夜空传来刀剑声和吵闹声，柳母遣侍女小善前去查看，尉迟蛟安排属下盯紧于勇四人，跟着小善去向柳父柳母汇报情由。

柳放鹤当即要去绿韵小筑阻止儿子，被柳母揽下：“闹到这个动静，老爷此时前去，只怕已是木已成舟了。白日我看俊儿和那姑娘眉目之间也挺情意绵绵，只是今晚这孩子把事情做得太猴急了些。大不了等明日许诺迎她进门，难道嫁给我们俊儿还委屈她了？就算我们去跟宗元商量提亲，他也没有不应的道理。俊儿年龄早不小了，若不是心性高，你我孙子早该抱上了，如今好容易觅得个中意的，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顺了这孩子的心意吧。”

“也只好这样了，”柳放鹤叹口气：“我柳放鹤的儿子追个姑娘居然还要用强的，真是给我丢尽脸了。”

这边迎客松于勇四人商量之下也认为这是主子的家事，不便参与。柳俊卿平时对大家和善又慷慨，他对青玉的情意大家又都看在眼里，原本大家都认为俩人终成眷属是早晚的事。

当第二天俊卿挽着青玉去拜见父母时，于勇和如风他们总算松口气，潇湘苑已经人人心照不宣，柳家近日恐要新添新夫人了。

和俊卿在柳家后山时青玉不小心扭伤了脚 ，柳夫人的挽留下几人在潇湘苑又逗留两日，直到要启程回郑州柳园赶路时还被俊卿抱着代步。柳家求亲队伍的聘礼等一应俱全的准备停当，出发前柳俊卿帮青玉换上从云锦绣庄取回来的那身红衣裳。老爷早早等在前厅，要随儿子一道前往郑州柳园向青玉母亲姚母提亲，随行的是柳放鹤的四名近身护卫和十数名搬抬聘礼箱子的护院，近身护卫不等同于一般护卫，都是江湖上数得着的高手，是连护卫长尉迟蛟都很敬畏的前辈，职责专户柳放鹤人身安全。柳放鹤与俊卿和青玉分乘两辆马车，第三辆马车装载聘礼，其他人均骑马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