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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偏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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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初夏,端午节到了。

家家门下挂有菖蒲。

沿街门扉,悬了齐整的菖蒲。叶片碧色垂落,尖儿凝着水气。清风穿堂而过,光影细碎而斑驳,衬得石板似是被泼了星子。

商贩挑着竹筐,糯米的甜香淡淡,弥漫了京城的巷道。

盛京百姓却没有过节的心情。食心魔一日不除,便会惶惶不安一日。

薛真也很好奇,倘若食心魔成了悬案,新帝究竟如何,才能安抚民心?

清晨,水气清凌凌,一股湿润直入肺腑,直教人牙尖打颤。若是在河边停留片刻,怕是袖角也会洇得泛凉。

京郊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河边青草依依,水中央生了菱角。五月初,正是采摘菱角的好时节,洗干净的菱角很脆甜。

时隔一年,经过故地,薛真总是忍不住回望,那里长满了野树。

她是从这里逃走的。

“你在想什么?”一道冰凉的声线,将她拉回了现实。

“啊?”薛真不明所以,瞳中一片怔忪。

赵长策很反感她的走神。“我刚说的,你记清楚了吗?”

清澈的水面,映出了薛真的眉眼。她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没懂。

他说了什么,她压根没听到。

赵长策却以为她是在装傻,“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船停了岸,那人大步流星,步伐利落。

薛真见他不等自己,心中一阵嘀咕,还是追了上去。

“赵郎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上船之前,薛真就问过他,可是赵长策却一直打哑谜,只说是一个“好地方”。

“台福寺。”赵长策直接道。反正,台福寺也快到了。

新帝为孝敬太后,特意选在了水木丰沛之处。

薛真却疑惑了,“去台福寺做什么?”

赵长策稍地放慢了脚步,却没回头看她,“杨大人是监造台福寺的官员,台福寺才修好,杨大人便遇刺。你说,其中有什么关联?”

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

薛真两只水灵的眼眸,安静的注视他,似乎很认真的模样。

赵长策勾唇,他想,这人不是蠢的,大抵听懂了一些。

薛真思忖片刻,作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有什么关联?”

这下一问,赵长策彻底不理她了。

薛真轻叹了一声,这人耐心真差。

台福寺,是皇帝专门给太后修建的清净地。太后佛刹,哪能随意闯入?亏得赵长策出示了新帝的令牌。

寺庙青砖白瓦,乌木廊柱刻了梵纹,环境极好,乃是一方养心佳处。

横梁彩绘,斗拱飞檐,悬着的金铃,到底泄露了天家气象。

庙内,嘉木蓁蓁,五月初,榴花明艳,一朵朵缀在枝叶间,晃得人眼前一亮。

这座坐落京郊,才修建不久,饱含皇帝孝心的寺庙,从外观看,是富丽堂皇的。

阶前,数名僧人合十垂目,清一色灰袍。

庙里一片寂静,隔绝了繁华喧嚣,身处其中,内心也慢慢变得平和。

薛真放缓了脚步,走上台阶。大殿内,弥漫一种沉淀的香气,是虔诚之人才能结出的檀香。

此刻,却化作了岭南五六月梅雨的湿潮,千丝万缕,灵活游走于肺腑,悄地将人缠裹、束缚。

薛真一阵胸闷。

年轻的台福寺,像是一枚青果,薄薄的一层外皮,裹着不知怎样的果肉,在天光下青翠欲滴。

台福寺的住持,法号尚惠,是位德高望重的僧者,已为赵长策和薛真等人安排好了住处。

尚惠好意叮嘱,“施主因事而来,贫僧自当全力接待。恕贫僧直言,庙内正殿不得随意闯入。”

薛真知道,台福寺与一般的寺庙不同,是专门为太后修建的。除了她老人家和皇帝,天底下再没人能随意进去。

“大师放心,这是自然。”赵长策说道。寺庙没什么乐趣,他绝不会多待。

“听闻,寺庙落成之时,少了一颗天竺佛珠。”

只是一句话,尚惠却停下了脚步,“确有其事,但后来,又从毓秀寺送来了一颗更好的。”

“杨大人遇刺一事,大师知道吗?”赵长策又问。

僧人阖上双目,一脸慈悲,“阿弥陀佛,斯人已逝,贫僧只愿能早日查明凶手,还杨施主一份安宁。”

薛真虽是旁观者,却不禁替尚惠大师捏了一把汗。

赵长策眼高于顶,对待旁人也便罢了,这可是尚惠大师,他也能如此咄咄逼人。

薛真垂眸,思量如何替尚惠解围。

“看来今日,遇上了热闹。”庙里,年轻男子嗓音清越,如同清泉漱石,犹如天籁,却猝不及防。

薛真瞳孔一滞,右眼微微跳了跳。

不远处,闯入了一行人,拥簇最中间的那名白衣公卿。

卫侯玉笑意浅淡,如朗朗玉树,眉目淡雅之至,如同一副水墨画。

他旁边站着的,是书童平白。

与在岭南的时候相比,平白变得高了,眼神也更加冷漠平淡,一如他的主子卫侯玉。

冷漠,寡恩。

“赵卿。”卫侯玉拱手,神色温和,沾了满院的清寂。

“卫大人,看来我们是为同一件事而来。”赵长策勾唇,与卫侯玉寒暄,清楚彼此的来意。

他的瞳眸漆黑,鼻梁高挺,神态似笑非笑,俊美得过了分。只是一笑,满树的明艳榴花,刹那都落成了陪衬。

卫侯玉不置可否。

庙内万籁无声,世间最美貌的两名男子,如两颗熠熠星辰,意外地聚在了一处。

刹那间,这寂静的庙宇,仿佛因两人而变得生动起来。

薛真的穿着,跟平白没什么区别,书童的装束大都一样,只是她略显得孱弱几分。

平白也打量了她,脑中只有四个字“弱不禁风”。

他这般犀利评价,俨然忘了,流放岭南之时,当地人也是这样说他的。

尚惠拢了灰袍,笑道,“几位施主到来,台福寺很是热闹。”

平白见她还是愣愣的神态,不禁骂她好没礼貌。好歹是赵长策的书童,怎么这般没见识。

书童的眼神,仿佛是小猫小狗一般好奇,不夹杂什么试探和算计,也并不明烈。

只是暗戳戳的,如同清透含蓄的雾凇。

可纵使如此,也会令人不自在。

“这位是?”卫侯玉蹙眉,看向了薛真。那清秀书童,生得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薛真忙低下头,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赵长策瞥了她一眼,眼中隐有暗流,无声无息涌动。

“卫大人风姿绰约,我这书童见了,也忍不住多看。”

卫侯玉笑得浅淡,“赵卿说笑了。你我来意相同,只盼能齐心协力,还陛下和百姓一个真相。”

平白虽一直认为,自家大公子举世无双。可到了赵长策面前,他的底气反而不足。

论起相貌,赵长策与卫侯玉,一个惊艳,一个淡雅,两种颜色,不相上下。

平白又觑了赵长策一眼,他暗道,赵郎君虽生得俊美无俦,骨子里却并不嚣张。

*

沿街的灯寥寥几盏,大都入夜睡觉了。

年轻公子负手而行,除了明俊的相貌,他身上最大的特点,便是一袭腾腾傲气。

名义上,他是她的表哥,但性子冷漠脾气暴躁。

昌平不想跟他一起走。琥珀也不想跟他一起走。

“郡主,我们真的要跟着崔郎君吗?”琥珀刻意压低了声音,“其实,公主府挺好的,奴婢不想离开。”

昌平脸色苦兮兮,她对琥珀的话非常赞同。

她满心不情愿,“全京城都知道‘食心魔’午夜作祟,表哥却不管不顾,将我们赶出府折磨,等姑母回来,我一定要告状。”

“你快一点儿!”崔金宜拧眉,不耐烦的催她。

身后的女童是个拖油瓶,他原本不想带她,但母亲和九郎都叮嘱,要护好昌平。

昌平见他眼光如凉刀,对他的惧意更深更浓。

脾气差的大哥哥最讨厌了。

“我怕狗.......世子,我一走快,它就要追我。”昌平两脚走得飞快,却时刻留意地面,害怕一不留神便会摔倒。

琥珀也缩着肩膀,唯恐落后一步。

世子身形矫捷,散发一股生人勿进熟人滚开的气场,好不威风。

“一只狗,有什么好怕的?”崔金宜嘲笑她的胆识。

世子如狼似虎,极通人性,听到崔金宜骂它是狗,两只瞳孔映出了不悦。

“汪!!!”世子低低的吼了几声。

嘤嘤嘤,世子的内心很脆弱,需要呵护关爱。主人夸他是一只狼,才不是狗!

昌平和琥珀被吓得钉在了原地,“崔表哥,你说坏话,被它听到了......这可怎么办?”

崔金宜的身体有几分僵硬。世子只听九郎的话,平日里,他对世子也是退避三舍。

但他极要面子,不能在两个小女孩面前出了糗。

“我......笑话!男子汉大丈夫,怕它做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世子便扑了上来。

“表哥......你别说了,都怪你惹怒了世子,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昌平双腿发软,脚步却不停,不敢有一刻怠慢。

崔金宜冷笑,“好呀,你小小年纪,原是个精明的人。我是你的表兄,一家人有难同当,它只咬我,留着你们在旁边看戏吗?”

嘁,他又不是冤大头,凭什么要当血包引开世子?

昌平和琥珀咂舌,都被崔金宜的话惊到了。

无耻,好无耻。

于是乎,一个年轻男人,两个小女孩,被一只黑犬吓得落荒而逃。

盛京空荡荡的街道,响彻三人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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