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雾之中,许岚和易寒非牵着手走过长长盘绕的石阶,进了白云观。
上完香,两人去了庄鹤之的住处,门开的那一刻,许岚瞬间红了眼眶。
庄鹤之被芙蓉扶着,一头白发,皮肤苍白到透着虚弱。
“岚姐。”他平静地唤了一声,朝她露出一个春风拂面般的笑容。
许岚点点头,压着流泪的冲动,也挂上一个笑,“鹤弟,我听到你去找我了,多亏了你,不然我哪有方向回来?”
“那就好,鹤怎么都找不到你,心中愧疚。”
“哎呦,愧疚什么?你说这话是要惹哭我的,没有你,我早就……”魂飞魄散了。
许岚看着芙蓉在一旁不敢看她,还是止住了话语。
庄鹤之咳嗽了两声,说道:“鹤也算是破局了,太和山灵气养人,日后鹤便放下枷锁遁逍遥,在此好好给师父守墓。”
易寒非慢慢开口:“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同姐夫说。”
“多谢主公。”
许岚纠正道:“以后可不喊主公了,喊他姐夫!我们得空会上来看你的,你可别嫌我们扰清净。”
庄鹤之笑着点点头应下,“姐夫,我已无心同外界往来,往后庄肃就全权托付给江信哥了。”
“你放心,江信会照顾好他的。”
随后庄鹤之看了芙蓉一眼,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芙蓉终于直面许岚,别扭着开口:“姑娘,你没事就好。”
许岚点点头,笑容尴尬,易寒非的意思是芙蓉这辈子只能待在山上,“你心细,有你照顾鹤弟,我也放心了。”
“是奴婢应该的。”
易寒非开口道:“好了,小庄需要静养,我们先走吧。”
见许岚要走,芙蓉连忙跪在地上,“姑娘,多谢你把我哥哥的尸身带回来。”
许岚有些不解,但易寒非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捏了捏,她便没说话。
易寒非拉着她的手下山时,她问道:“芙蓉的哥哥是什么情况?你没和我讲过啊。”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可是我想知道呀。”许岚晃了晃他的胳膊。
“不知何故,有一人在古墓中以死护着你,未叫你被落石砸到,我后来得知那人是芙蓉的兄长,便叫人把尸体给她送去。”
“傅钦?他竟然救了我?”
“你不知晓他为何救你?”
“我怎么会知道?我都不认识他。”许岚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因为芙蓉?或许是因为在西洲你要杀他,被我拦下了?”
易寒非根本不记得那人是傅钦,如今看来他倒是知恩图报的,他眸光一闪,“就当是用他的命,换我放芙蓉一马了。”
许岚点点头,易寒非没杀芙蓉灭口,属实是叫她欣慰了。
淮南天下宴之日,赏春暖花开之盛景,触曦光灿烂之暖辉,各方来梧城朝拜新王,所有街道热闹非凡,宴会摆在了翻新后的往朝行宫章华台。
觥筹交错,乐饮之际,有几人倒是问起易寒非充盈后宫之事,易寒非淡然道:“当年迎娶王后时,朕对天承诺过,此生只娶她一人,绝不纳妾。”
“今时不同往日啊,王上如今可是天潢贵胄,无需被昔日玩笑给束缚住啊。”
“承诺便是承诺,誓言便是誓言,何以玩笑之?”易寒非轻轻扫了那几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问,“莫非尔等所言皆为玩笑,朕倒是好奇,尔等归顺墨朝难道只是耍耍嘴皮子?”
“不敢,微臣岂敢有二心?”他们赶紧赔礼。
“那便谨言慎行。”
“是。”
众人远远观望,正觉得不会再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时,张修理理衣袖,上前一拜,“微臣有事请奏。”
易寒非看了许岚一眼,开口道:“准。”
“王上与王后娘娘成亲多时,却一直未有子嗣,微臣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社稷动荡,故恳请王上擢选佳人子充盈后宫,如此王后娘娘也可免遭善妒之非议。”
此言一出,立马下方人附和道,对啊,家中正有妙龄女子,若是能侍候王上,前途无量啊。
师珑映握紧拳头,心里已经想好了,待会就去找这个叛徒退亲!岂有此理?竟敢背叛王后,当株!
转头一看,许岚淡定吃菜,气定神闲,她疑惑不解,这是娘娘的安排?
言风起啧了一声,扭头朝一旁的祝安说了句:“祝相,这小子胆子真大,竟敢公然和我小叔叫板,活腻了吧。”
祝安只是微微一愣,便立即反应过来,他压低声音道:“言将军有所不知,他是王妃的人,这是做局呢。”
“哦?我倒要好好看看这出戏。”
易寒非容他们议论了一会儿,悠悠开口道:“那张大人的意思是要朕做毁誉之人,叫天下人都知道朕辜负了王后吗?”
“微臣只是担忧国事。”
“担忧国事?北方胡人尚不知如何处理,你倒是献上一计啊?白云观预测今年淮北大旱,淮北百姓苦矣,你又有何想法?西洲地广人稀,如何加以利用,想必你也是有了然于心了?否则怎会盯着朕的家事不放?”易寒非冷冷地笑了笑。
张修羞愧地低下头,“可王上的家事亦是国事啊。”
“朕的家事只是家事,并非天下事,若有人再逾矩,朕便不留情面了。至于张大人,发俸一年,不是关心国事吗,你一年的俸禄都将用于百姓身上,也算是成全你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