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被姐姐和爸爸骂没脑子的时候，陈课都会非常生气，绝食一天。

但此刻被陆传江骂，他不但不生气，反而非常的开心。

“嘿嘿，你也没有说错，我就是没有脑子。”

陆传江皱了一下眉。

因为陈课能感觉得到，陆传江肯定知道了，即使不知道也一定是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不一样。

但陈课不戳破，因为他觉得陆传江这个人，空长一张嘴，很多事情都不会开口。

但他也知道，很多事情顾忌得太多，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陈课想让他不那么累。

然而，不知道陈课情况的陆传江今晚睡得特别的好。

他真的很累了，眼窝下面泛着淡淡的青色。

总是那么逞强。

陈课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在怀里。

心窝被完全覆盖的感觉原来是这个样子。

陆传江的身上很软，被捂了很久，才变得暖和起来。

直到对方呼吸完全放松，陈课捧着陆传江的脸，用大拇指揩了一下他的嘴角。

半夜，陆传江动了一下。

陈课毫不心虚。

醒了他也敢这么干。

陆传江就是要强，觉得自己能处理好所有事情，总是把自己关在小小的角落里面。

陈课特别明白他，觉得他很会折磨自己。

第二天，陆传江跟着陈课脱队，一起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飞机上陈课对陆传江无微不至，一会帮要个水，一会儿给盖个毯子。

就连陆传江吃剩的飞机餐，他也能全部炫进嘴里。

陆传江一直在补觉，起初是看到的，后来是真的昏睡了过去。

到了星期天晚上，大家各回各回校。

陈课站在后校门，等周明川。

周明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到陈课，有些惊讶，“你一大晚上来蹲我干嘛！？”

“想你了，嘿嘿。”

周明川看着陈课满面春风的样子，觉得不对劲儿，“咱俩不是一个宿舍的吗？”

他伸手要去拿陈课手里的棒棒糖，陈课一下子躲开。

周明川难以置信，“陈课，你什么时候那么小气了。”

“诶……”陈课一把把他拉到旁边，“给你，给你。”

两个人一起进校门，陈课解释：“我刚送完陆传江回来。”

“二中？”周明川嗦着棒棒糖，“不对，我之前就像是说了，你和陆传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的？”

“不是熟，嘿！我给你说个秘密。”

看陈课这个表情，周明川预感大事不妙。

大概十有九次，陈课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会发生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我去你大爷的！”周明川睁大双眼，“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陈课！”

陈课连忙捂住他的嘴，把周明川拖到林荫小道。

因为天已经完全黑了，目前为止没什么人。

“我这不是寻思着第一个告诉你吗？”

“那你跟我一起在操场看美女，还给我说腿很长！”周明川说：“难不成你看的是帅哥？”

“滚蛋！我什么时候看帅哥了。”

周明川一脸担忧，“你周围有人发现吗？我记得不是有人给我说陆传江喜欢杨烨行吗？”

“他不喜欢，谢谢。”

陈课说起这个就来气儿，什么人啊，人是单身，恋爱绯闻就满天飞，他真想把第一个说的人拖出来打一顿。

但他不能把陆传江的事情跟杨烨行说。

看见周明川吞吞吐吐，陈课眯了眼睛，”你歧视同性恋？”

“不是……”周明川：“我就是想不通。”

他说：“不过我确实没见你喜欢过女生。”

“打住！”陈课一脸认真的说：“我也就喜欢陆传江一个，但是……”

“目前在暗恋阶段。”

“啊！”周明川表示震惊，“陈课就你还能暗恋呢！？”

陈课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他知道周明川在想什么。

无数个人提醒过他自己缠对方缠得太紧了。

但他此刻有些懊恼，“我一直在想，要怎么追他。”

“还有怎么表白。”

“写情书呗！”周明川嚼着棒棒糖，推着陈课往外面走，“黑漆漆怪瘆人的。”

陈课恍然大悟，“对哦！写情书。”

“要我说你俩天天这么粘着，对方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他喜欢杨烨行的话就很难说……”

“没有！他没有喜欢对方！”陈课大吼。

周明川被他震得脑袋疼，“那你咋办，按照你的性格你没有说过你喜欢他？不过我实话说哈，果子。”

“嗯？”

“像你这种干什么都大大方方的人，我要是他，我一定第一时间不会感觉你是喜欢我。”

“为什么？”陈课问。

周明川说：“因为你对待任何环境都很坦然，只知道对对方好，对方会认为，和朋友没什么区别，第一时间就会问你，是不是想多了。”

陈课难以反驳。

周明川补刀，“因为你看着就很直。就算你表白了，我也觉得是来骗gay的。”

陈课从周明川那里得出一个结论。

他得给陆传江写一封情书。

晚上，他坐在宿舍里画树状图。

分支1：如果直接给陆传江说，陆传江答应，陆传江不答应。

答应的话，他就可以天天亲亲爱爱小江江，然后发信息聊天。

不答应的话，他就可以抱抱小江江，然后发信息聊天议案。

分支二：给陆传江写情书。

情书，撕掉。（陆传江的性格应该不会撕掉，可能会无视。）不过无所谓，依旧可以抱抱小江江，然后发信息聊天。吃饭睡觉。

情书接受，和陆传江一起去游乐场，考同一所大学（努力版），然后抱抱小江江。

“你这完全是入室抢劫型的爱情啊，”周明川评价，“合着最后都是一个结果呗。”

“有吗？”陈课托腮，“还是有点儿区别的哈。”

“会不会太理想化了啊，”周明川吃着苹果，“但你要是和他考不上一所大学，都得死。”

陈课沉默。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声。

这个世界就是因为有不同的情感才精彩，周明川在一旁看着陈课紧张地拿过手机。

以前的陈课，手机总是会忘记在各个角落。他可能也没有发现自己对周遭事物的淡漠。

踢了根凳子过来，周明川坐下，手搭在陈课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喊了他一声，“果子。”

陈课专注地回着消息，“嗯？”

周明川：“我就觉得你有一点不一样了，但是还是想跟你说，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太着急，不要像以前一样，总是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陈课的手一顿，紧接着眼皮耷拉了一下。

“你不是第一个说我变了的人，”他说。

“就……”周明川解释：“说不上来。”

“嗯，”陈课点头，“我知道。”

陈课知道，陈课不可能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从小，因为他太想拥有一些原本自己没有的东西了。

做什么事情一旦做不到就很急，就导致了对方接受不了，或者是短时间达不到预期，造成放弃。

有的时候被人离他而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只会逼着自己。

渐渐地，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陆传江后天的生日，”陈课说，“我准备那个时候给陆传江表白。”

“……”

“我知道你想提醒我什么，”陈课说：“但是我觉得，很多事情不抓住，像陆传江那样性格的人，我们同样会走远了。”

周明川好像在认可他的固执。

陈课确定。

陈课在周明川的眼神中回应，“我接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第二天上完课，陈课领完周考试卷，晚自习就请了假。

晚自习对于他来说上不上都一样，一中的老师晚上不讲题。

会做的题他始终会做，不会做的题他自己会想办法做。

陆传江喜欢什么呢？

陈课在脑海里思索。

上次送的相册他不确定陆传江喜不喜欢，但至少陆传江没有摆在他的房间。

陆传江下午放学后就回家了。

他妈总是能在不知道哪儿弄到的手机号给她打电话，有的时候她都怀疑她妈进了什么组织。

心烦。

每次接完电话，不管说了几句话，还是一个字儿都没说只是问好，陆传江都会心烦。

在考虑要不要关机的时候，他先找到陈课的电话。

陈课今天下午的时候发了一条信息就没有再发了。

他猜想，快到期末周了，他应该在忙。

马上要高考，虽然他还有一年，但没当这个时候，都会很茫然。

陆传江看着窗外，思考。

他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就像她妈今天说的，什么什么大学的什么专业很好，他都很陌生。

他一直在往前看，如果要问他想要什么，那就是自由。

陈课曾经问过他，“你不自由吗？我觉得你很孤独，按理说孤独的人反而很自由。”

陆传江可以去做很多事情，并没有人阻止他，但自由的前提，是首先心得自由。

就在窗边站了很久，突然有一阵喘不上气。

“有病就去看看，别一天到晚就闷咳，”陆爷爷推开房间门，端了糖水进来。

陆传江看着跟着他走进来的猫，立马蹲下来。

猫一下子就闪开了。

“康康怎么亲近你都不亲近我？”

”有钱便是爹，有奶便是娘嘛，”他爷爷说完停顿了一下，有些字眼在他那里也是禁忌。

陆传江洗漱完一直没吹，半干的头发垂在额前，因为灯光也因为月光，显得异常的精致冷漠。

他抿了一下唇，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喝糖水。

小猫在他脚边蹭了两下又喵了一声，陆传江从嘴里抿了一颗豆放到小猫嘴边。

“嘿，不挑食儿。”

陆爷爷也趴着门框在喝糖水。

“你小时候守嘴，你奶奶也是这样喂你的。”

“可惜啊……”

突然又沉重了，陆传江默默地把碗里的东西喝掉了，再也没有喂小猫。

“爷！”陆传江喝完把碗递给爷爷。

“嗯？”陆爷爷说话总是笑着。

他不是慈祥的长相，因为长期锻炼，身材比很多四五十岁的男的都好。

说话也健气十足。

陆传江把猫抱回怀里，“我不考外省大学。”

他说完，陆爷爷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还想赖着我啊，小拖油瓶。”

“不……”

陆爷爷笑道：“小拖油瓶明天过生日，爷爷给你买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