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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此心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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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之前去杀手大厅找你,没见到人。”

“日前有事出了趟城,听说你被城主叫去,你没事吧?”蔷薇见王胜走来,秀美的面容上是难掩的关切。

“没事,城主只不过问了我点事儿,别的没什么。而且城主人挺好的,你看,还给我配了个保镖。”王胜指指远处高高的树杈上立着的人,调笑般地对蔷薇说。

树杈上的人身法卓绝,远远看其落在枝头上,竟如脚踩平地,纹丝不动。

“王公公?”蔷薇疑惑。

“是啊,城主挺看重我的。”王胜打了个哈哈,将手中的东西送到蔷薇面前,言辞恳切,“这些时日,多谢你帮我,最近城中不太平,这个给你,必要按下按钮丢出去,可暂保安稳,只是要记得跑得远些,这东西威力可不小。”

“这么贵重的退敌保命之物,还是你更需要,我不能收。”蔷薇摇头推拒。

“收下吧,算是你帮我的谢礼。”王胜拉开蔷薇的手,将穿着颈绳的微型炸弹放在蔷薇手心。他这番关心而不容拒绝的姿态,令蔷薇心口升起久违的暖意。

已经好久……不曾有人如此关心她了。

月下水色如墨,湖面腾起皎皎月辉,清幽间自生宁静和恬然。也许是月色太过缱绻,令心间也柔情缠绵,想起家中的人,王胜突然觉得岁月温柔,人间值得。他脱口而出,仿若自语:“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话刚出口,他便发觉作为男人对着古代的女子说这些话不妥,于是赶忙止住话头:“瞧我,说这些干什么。倒是你,近日陆陆续续有外人进城,鱼龙混杂,你要保护好自己。我准备把医馆关一段时间,食铺也不准备开了,你最近可以多休息休息。”

“要关了食铺吗?可是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你。”初闻王胜问起“喜欢”,蔷薇尚来不及细想其他,又听他说起要关了食铺,敏感脆弱的心顿时让她感觉自己正被逐渐推远。她心中一边灰暗情绪翻涌,一边又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能被需要。

只是王胜不知她心中多疑多思,他感念她一个弱女子身处无忧城无人照拂,却还经常帮助自己,作为朋友,他珍惜这份友谊,因而更不想肆意挥霍:“并无难处,不必担心。不过是有其他事情要办,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顾着铺子而已。你本来也有自己的工作,多谢你帮我,我很感激。”

远处有朴素的乌篷船悠悠荡来,蔷薇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能帮你,我很开心……”

然而王胜的注意力被别的吸引过去,并没有听见蔷薇的话。他不经意地一瞥,竟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宋嫣?

四目相对,宋嫣同样看到了王胜,但她也同时看到王胜旁边面容娇美气质温婉的蔷薇。男子俊朗健硕,女子温柔可人,多么般配。

好不容易得到准许前来无忧城,却看到这样一幅郎才女貌的画面,宋嫣心中瞬间升起怒气,她转身脚踩船篷纵身一跃,便要反向远去。

“宋嫣!”王胜自然不能当没看到,他高喊一声,宋嫣却充耳不闻,“蔷薇你先回去吧,我看见了位故人,先行离开。”蔷薇来不及答话,王胜就已经飞身而出,沿着宋嫣的足迹追了出去。

“宋嫣,等等。”

宋嫣越想越气不过,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中发慌又委屈。终于,王胜追至,她直接拔剑反手刺去。

“许久不见,怎么一见我转身就走呢?”宋嫣剑法平平,又是怒极发泄之为,轻松便被王胜挡下。

“哼,无耻小人。”宋嫣又反手几招,剑尖不得寸进,她气呼呼抽回细剑,瞪了眼王胜骂道。自王胜被迫离开上林城,她便被迫闭关静修,心中却一直担心王胜的安危,如今好不容易出关,她第一时间便出来便来寻他,他可倒好,在哪儿都有娇滴滴的美眷陪着,日子好不快活。

王胜不知她心中怨气,被嗔骂得摸不着头脑,他男子汉大丈夫自然不会和女儿家计较:“怎么怎么,怎么刚见面就骂我,我又哪里得罪宋家大小姐了?”

宋嫣“哼”了一声,刻意不去理他,王胜哪里看不出来宋嫣只是使小性子,并没有真的生气,于是他率先服了软,哄道:“宋家大小姐大人大量,别与我这等莽夫计较。”

这一会儿的缠磨留人,宋嫣的怒气早就消了,准确来说从王胜追上来的那刻,她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生气,只是女儿家面皮薄,不愿先低头:“你有美人陪着,来追我作甚?”她脚下没动,分明是等着王胜哄。

王胜从来都是顺杆爬,他接道:“看你来了,好长时间没见,自然要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是跟着宋家来的吗?怎么不见其他人?”

王胜莫名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宋家的人来了,会不会也和宋命有关?

“长老和弟子们先行去了客栈,我只是见夜色甚美,乘船赏景,怎曾想就看见你与……看见你在亭子里。我好不容易出来找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宋嫣看着王胜的嬉皮笑脸,愈发觉得他不解风情,恼羞成怒地用剑鞘抽在他手臂上。

王胜技巧性地扭身躲开,他又不是受虐狂,自然不可能站着不动等她来抽,他抓住了剑鞘,状似不经意说:“宋家长老也来了?”

宋嫣不知他有意试探,回答道:“是啊,你进千绝地后,表哥去追你却没有回来,长老们寻不见人,便让我暂代家主。此次无忧城专门邀五大家族前来,听说是有关元魂进阶的秘密要拍卖,宋家势在必得,长老们同样是来寻我上林家主行踪。”

说到这里,宋嫣睨了王胜一眼,继而叹道:“你倒是好好的,也不知表哥身在何处。”

王胜想要说宋命无事,却有种无形的力量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他几番犹豫,最后却说:“无忧城是非多,你身边无人保护,我先送你回客栈吧。”

可是宋嫣不想回去,她才刚见到王胜,还有许多话没讲,她想问王胜那个元魂进阶的秘密是和你有关吗?但是王胜都要赶她回去了。

臭王胜,笨王胜,就不能请我去你家坐坐吗。宋嫣抿唇,作为女子,她又不好意思开口说去这个男人家里,若是说了,岂不是过于轻浮了。于是,她只能自己和自己生闷气,言不由衷地点头,默认王胜送她回去的好心请求。

路上王胜脸色似乎不好,只低头赶路,宋嫣见他脚步不停,几次想要开口搭话,王胜却半点没有注意到,宋嫣也只能放弃。

“到了,就是前面。”宋嫣出声提醒。

“好,那你回去吧,早点休息。”二人在不远处停下,王胜对宋嫣道别,宋嫣摸不清他的情绪,只觉得他似乎心情没有那么好了。

“你也早点休息。”宋嫣往客栈走去,临进门时,她忽然回头,却只看到王胜几要融入夜色的背影。她看着看着,蓦地酸涩漫上眼角,觉得心中不畅,却不知自己为何而难受。

简陋的小屋二楼一灯如豆,时隐时现似要熄灭,但在王胜眼里却如灯塔般明亮闪烁。他脚步放轻猱身而上,直接从二楼的窗子翻进。

屋内昏暗,一盏灯火错开床头,在角落里跳动着微弱的火焰。那盏灯还是他走的时候点上的,怕影响宋命睡觉特意放在远离床头的方向。王胜走近,贫瘠的话语描绘不出来自己的感受,只是看着那张阖目休息的安静面容,便只觉内心欢喜、熨帖。

想起宋嫣说的宋家派人来寻宋命,他的欢喜又蒙上了层愁绪。他坐在床头,脑海里思绪如潮翻涌。

或许他来这里是有原因的,对于万千年不变的元魂大陆来讲,他是个意外的变数,宋命还说他能拯救这片山河。他不是宋命,没有那么大的心,他只是个概率小的不能再小的穿越者。

几乎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穿越,对于他三十多年匆忙过去的人生而言,又何尝不是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不是来到这里,他或许会继续出任务,等到体力不再胜任后退伍,找个工作赚钱吃饭,然后随随便便浑浑噩噩地,一生便过去了。

现在他来到这里,重新回到最好的年华,见识与众不同的世界,更遇见……这样一个优秀的人。

家族家主,如玉君子,龙章凤姿,容仪风流,举手投足体贴温情,试问哪个女子见过后不倾心?不相许?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

王胜弯下身,将额头抵在宋命的肩窝,闭眼感受属于宋命的气息。瘦削的肩骨,温热的肌肤,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教人熏然欲醉。他忽觉心中像是捅开了什么,一切都明朗起来,曾经不想面对的,终究只是自欺欺人。

他的心不大,刚刚好装下了一个人,他心智蠢笨,刚刚明白心中装下了一个人。他离他如此之近,他如此安心。

或许,逃不掉了。此心安处、是吾乡。

“你在干什么!”

是宋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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