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无忧城来了许多外人,城内人都警惕了许多,走在路上都能见到摆摊的偶尔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你。
作为搅起风云的中心人物,王胜毫不自知地走在大街上,手里提着自己从药店带回来的补药。
从脉象和化验上看,宋命的身体明明没什么问题,但总有股不知名的力量阻挡他恢复。除了补充大量元魂之力,似乎别无他法。
有过饕餮吞食魂力的经验,王胜一度怀疑宋命的元魂出现了问题。据他所知,宋命已经是六重境巅峰,他的元魂千幻毒蚺乃六重境元魂,修炼的上限便只是六重境,多年不得寸进,应该不是像他一样是元魂进阶。难道有什么伤到了他的元魂?王胜脑中过滤了多种可能,最终还是想不出答案。
无忧城已是是非之地,拍卖会后,他拿到唐巧为他量身定制的千里夺魂枪,势必要尽快远离。只是,宋命要怎么办?
以宋命这般异于常人的姿态,只怕会招来匪徒觊觎,他现在连三重境都不到,又如何能护好宋命?难道真要将宋命送回宋家?然而,他内心十分不愿选择这种可能,且不说宋命能否恢复,偌大的宋家,一个如白纸般尘事无知的六重境无法胜任家主,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王胜不敢细想。
思索间,一个小孩忽然闷头冲来,由于距离太近,若是避开,王胜无事,那小孩怕是要面朝下摔得惨烈。于是,他出于爱护幼崽的心态稳住不动,果然那小孩一下子撞到他大腿上,顺带猴子般抱住大腿。
王胜疑惑地低头,小孩一手扒拉他的裤子,另一只手朝他递出一张纸条,雄赳赳气昂昂地说:“大哥哥,你要给我钱买糖葫芦!”
王胜接过纸条,不明所以,小孩伸手一指:“那边有个漂亮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说你会给我钱买糖葫芦。咦?漂亮哥哥呢?”王胜顺着小孩指的方向看去,那边空无一人。
小孩似乎觉得自己被骗了,心虚又觉得委屈,倔强地抱着王胜的大腿:“大哥哥,我要糖葫芦。”要是王胜不答应,怕是下一秒那鼓起的包子脸就能掉水豆子。
王胜只好拉着小孩买了串又大又甜的糖葫芦,才总算打发走。他打开纸条,上面写着莫名的话——亥时,城郊西北竹苑,静候君来。
没有落款,字迹大开大合却不失清秀,有种异样的矛盾感,王胜从未见过。谁会无缘无故给他一张纸条?这没头没尾的信息,让王胜无法判断。
“师父,你回来了。”
甫进门,高瑶就跑上来问候,王胜放下东西,突然想起路上收到的纸条,随口问:“家里可有人来吗?”
“没有没有,没人来过。”高瑶摇头,长长的双马尾随之摆动,和本人一样跳脱。
“是吗?我先上去了,待会儿下来做午饭。帮我把药熬上。”
“好的师父。”这段时间天天熬补药,高瑶都已经习惯了。最开始还觉得浑身都是苦味,到后来闻着闻着,竟感觉还有股清新的药香,提神醒脑。
“宋命?宋命?你在哪!”
高瑶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突然被楼上的动静吓了一跳,她慌忙跑上楼,只见王胜把床榻翻得一团乱,室内的东西全数都在,就是少了鲜活的一个人。
不可能啊。高瑶连连解释:“师父,我一直在家没出去,不可能有人来我不知道啊。而且宋家家主那个样子,也不可能自己离家出走哇。怎么人会不见了呢?”高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亥时,城郊西北竹苑,静候君来。
王胜脑中闪过那张莫名其妙收到的纸条,本来不以为意,以为是哪位送错了,现在看来,原来是有的放矢,趁他不在时神不知鬼不觉捉了宋命,然后放下诱饵等他前去。
砰!王胜一拳砸到桌上。可恶!宋命竟被人捉住,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对了,王公公呢?“徒弟,王公公呢?”王胜问。
高瑶猜测王胜肯定是因为宋家家主不见而发脾气,她第一次见王胜如此失态,心里惴惴不安,使劲儿摇头:“师父,王公公来去自如神出鬼没,平时奉命跟着您,只留了两位武者在楼下看守。王公公若这会儿不在您身边,应该就是回城主府了,至于那两位武者,您特意交代过不让外人上楼,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宋家家主如何不见了。”
她越往下说,王胜的脸色越沉,她简直欲哭无泪:瑶瑶不过看个家,谁能想到宋家家主给看不见了,瑶瑶也不知道哇呜呜呜……
王胜心中烦躁,却只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顾不得高瑶的心情。半晌,高瑶都要在沉默中窒息了,王胜才迟迟开口:“城郊西北处可是有座竹苑?”
高瑶如蒙大赦:“有的有的,不过那处荒废许久,多年不曾有人去过,只余青竹疯长,因此大家都叫竹苑。”说到这,高瑶觉得不对劲了,“师父,您问这个,该不是宋命被掳去竹苑了吧?”
王胜抬手止住高瑶的问话,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师父我仇人比较多,你保护好自己,别瞎掺和,我去会会这人是何方神圣。”
“嗯嗯,师父小心,瑶瑶在家守着,绝不拖师父后腿。”高瑶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
……
夜色已深,城郊安静得过分。
破落的庭院竹海幽深,绵长望不到尽头,蜿蜒的小径上投射出张牙舞爪的怪异阴影,仿佛有未知的妖异诡谲藏匿其中,只等过路人不自知踏上,悄无声息择人而噬。
宋命失踪后他第一时间探测过这里,根据无人机传回来的报告,宋命就在里面。王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面色愈发深沉如水。他铭刻在肌肉里的记忆告诫他,越是不冷静,就越要表现得冷静。
他踏出一步,靴子砸在地上,激起落叶几片。白日竹海周遭潜藏着不少高手,他不敢轻举妄动,似乎专门防着他提早偷袭,这些人几近亥时才散去。
期间,他派出最小巧精密的苍蝇无人机潜进搜寻,在一个房间找到了宋命。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奔过去的冲动,立刻站了起来,然而随即发觉这是机器的视角,他只能强自忍耐。
房间被收拾过,床榻被褥都是新的,但周围的断木积尘却昭示着这里难以掩盖的破落。选择经久无人之地,是为杀他吗?王胜通过蓝色光屏看着躺在床上安然沉睡的宋命,又觉得猜测不成立。
直到王胜出发之际,监控中屋里进来一个人,鲜艳的红衣,黑色的长发,看装束像个男子。由于视角从上到下俯视,并不能看清他的脸。他手上端着一碗药,走到宋命床前,盯着宋命看了半晌,慢慢晃动药碗。
药汁一圈圈划过碗壁,热气上升飘散,渐渐化作虚无。那人忽然发出一声似是嘲讽的笑,弯下腰扶起宋命的脖子,就要给宋命灌下去。
王胜心急却无法阻止,无人机收到指令飞上前,那人却像是察觉了什么忽然看过来,一双眼睛狭长而诡邪,如同摄人魂魄的无底洞,让人不寒而栗。
伴随着一声冷哼,光屏中画面一阵天旋地转,最后躺在地上。无人机报废前,王胜最后看到的便是那人的背影,以及他坐在榻前抬高药碗的手……
宋命……
回忆结束,王胜在竹海深处的一座屋前站定,檐角处挂着红色灯笼,在夜风中左右晃动。屋内燃着昏暗的灯光,将那人举杯饮茶的影子映在窗棂上,那人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我来了。”王胜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