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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十七章 隙中白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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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中域狐族领地。

斓华殿内,涂珉故后,头一次诸狐齐聚,五颜六色的。各族的长老们低声讨论着,左相右相相对而坐,正中王位空悬着。施梧筝有些百无聊赖,将雷篪放在桌面上慢慢敲,眼神落在对面,耳朵听着旁边的议论。而玉世论重伤未愈,只能靠在座位后加的靠背上,神色倦怠。

“红羊冥星的事确实必须得彻底解决,左相和右相也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王位空悬……”长蔽族长道。

“但是二位丞相……”存在感一直很低的沙狐族长左右看了看。

“就算要退,也得等这次事情结束了再说!”黑狐族长铿锵有力。

“但他们两人合力才是真正的九尾,如果红羊冥星之事是调虎离山呢?”赤狐族长问。

“说到底,还是看左右相的意思。”白狐族的老长老看向二人。

灰狐族长本人坐在相位上,不说话,玉世论道:“我们两个人力量不够。”

“两个人都不够?二位合力,不就是完整的九尾之力么?”黑狐族长不明所以。施梧筝看了他一眼,“合不来。”

众人:“……”

“恕我问个笨一点的问题,二位相爷想向外求援,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咱们和外头又不熟,全看在护域神的面子上,若到日后,被人拿捏了又怎么好?”长蔽族长问。

“我要请的这个外援,不受中域任何一方控制,其人剑术功法了得,且义字当先,一诺千金,断不会为难狐族。”

“玉世论……”施梧筝试图打断,玉世论却无视他继续说了下去,“这个人长蔽族长可能更熟悉一些,就是无言悲中泣。”

众人一时失语,只有他还在继续,“此人曾与其弟子令狐巧妩在雁岭潼牢关击破过一次金甲战神。”

“所以我不同意。”施梧筝语气冷硬地打断他,“这两个都是你的仇人,你自己可以赌命,但是别忘了赌命的代价。”金色的眼睛一挑,“玉世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无言悲中泣不会因为自己仇恨,对更大的危机置若罔闻,不然当年他早就被阅天机招揽了。所以我认为,还有余地可以谈。”玉世论迎上施梧筝的目光,“无言悲中泣非是滥杀之辈。”

“呃……”长蔽族长忽然插进来,“据我所知,当年右相,还是左相的时候,处死那个少女,是因为盗窃宝物给予外人,这命令是狐王亲下的……”

“但人确实是我杀的。”玉世论漠然道,“施梧筝,若此番不搏,万一处理不了红羊冥星,让圣灵通过他神降中域,那才是功亏一篑,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准备了。”

“我不认为你能谈成,这不划算。”施梧筝道,“依我看来,还不如请纪无双。”

众长老耳朵噌地一立,“纪无双这个人选倒是不错。”

玉世论叹了一口气,“如果纪无双的情况能被请到,我也不会选无言悲中泣。”

施梧筝翻了个白眼,众长老看向玉世论。白狐右相摇头,“纪无双的寰洗,已无克敌之能了。”

灰狐左相嗤笑:“蠢货。”

此事玉世论不想多说,他联系护域神的时候,得到的消息是三古奇皇将白儒飘雪的几缕残魂收入了寰洗之中,那残魂历经劫数,又有七珑灵晶穴之力淬炼,竟然尚未散去——

那是裘不悔之前去劝说纪无双时的事。

“你被当做过容器,所思所想不由己,这不要紧。如今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该怎么想怎么去做,这也没有关系。你还是你,纪无双。” 裘不悔从未见过纪无双这么颓丧过,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目标,他曾经执着的东西,是圣灵让他执着的,他的爱与恨,也是被圣灵固定好的,那纪无双,到底无双在哪里?天下无双的傻子傀儡么?

纪无双摇了摇头,轻声问:“可纪无双又是谁呢?”

“你就是纪无双,你是什么样,纪无双就是什么样。没有谁能控制得了你,圣灵也不行。”

纪无双沉默了片刻,道:“你觉得,白儒飘雪,是个什么样的人?”

裘不悔被他问得一愣,他其实不认识这个人,唯听过些只言片语,只好闭口不言。

“我一直以为她是阅天机派来监视算计我的,后来发觉不是……”纪无双摇摇头,“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她就疯傻了,接着,便为我死了。”

“她挡在我的面前,圣灵没能吞噬我。她完成了任务,神曲星作为纪无双活了下来,各得其所,多好。可我竟然,竟然有些难过……”

“究竟,这都是为什么呢?”

裘不悔看着喃喃自语的纪无双,觉得有些可怜。堂堂神曲星,却未能如天魁星那般遇到一个阅天机,可仔细想来,白儒飘雪也是阅天机派到纪无双身边的。而且,狠心如阅天机,竟然生生用一个疯傻痴情的白儒飘雪,在纪无双身上,撞出了裂痕。可这样洞悉纪无双与白儒飘雪性情弱点的阅天机总是说自己不知人情。

“七情六欲,本就是人之常情。”裘不悔道,“纪公子,你……是亲眼看到我被六云琴吞噬的,那个时候,我一度觉得自己只是神器的容器,整个人仿佛都变成了一个物件,只有护持家族的一念让我坚持下来。”

“后来阅天机说,一念护佑,能使神器融入我身;心中有火,才使我未被神器同化。纪公子,你的心中是有火的。”裘不悔认真道。

纪无双摇摇头,“不,我……不知道我的火在何处。”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不悔,这里是没有热度,也不会跳动。”

裘不悔凝视了他片刻,起身结印,轻轻唱喏,“借君浩然气,应许此身归。”手中一缕琴音怦然而动,“我借你一缕心音。”

纪无双仿佛被琴弦当胸穿过,一时竟然连气都上不来,掐着自己的胸口跪在地上,琴音的震动似乎和从未跳动过的心脉产生了共振,那种奇异的感觉几乎让他呕吐出来。

却听裘不悔继续念诵道:“

杳然茫四顾,哀悌叹悲回。

雁归人相逐,遥迢望银辉。

胁下双风翼,璀璨星子微。

借君浩然气,应许此身归。”

“你记着这首咒文,日后时常念诵,会帮你稳固魂魄。”

手中一翻,拿出了一柄剑,正是寰洗,“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三古奇皇走之前,发现你的剑上附着一抹残魂,他顺手给你封进了剑里。”

纪无双疑惑,他接过寰洗,轻轻一拔,登时面如死灰,光亮如水、锋锐无匹的剑身如今黯淡无光,竟然连剑锋都变钝了。他试图将灵力注入,往常会回应他的剑身完全没了反应。“……”

“他做了什么?!”纪无双自醒来,第一次怒不可遏。

“那抹残魂是白儒飘雪的,对不起,我不该让他知道……”裘不悔真诚地道歉。

“……罢了。”这样一个意外,倒是让纪无双多了几分活气,他道,“我得把我的剑修好。”

“纪公子,我有一言。”裘不悔道:“你乃剑道大家,自然是懂得人剑合一的境界。炼剑,亦是炼心。”

“我明白。我会寻回我的道。”纪无双道:“不过,你教给我的咒文,到底是什么?”

“是招魂引,或者说是渡魂偈的逆引。”

“这……”狐族众长老哗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的确玉世论的选择是最优了。

“你们听说过招魂引,或是渡魂偈么?”玉世论道。

“招魂引……好像有些印象,是空域的悼亡词?”有长老问。

“这不是悼亡用的。”施梧筝道,“这是一首送别词。空域灵族死后化为浊气,归于地脉,沉入沉域;而沉域灵族则正相反,死后生清气,延地脉入空域。这首词所唱的,便是送别亲人,使之归入地脉轮转,终有一日还会归来。它还有一个逆引,所谓逆引……便是使浊气清气运行颠倒,使用得当,可以固化清气或者浊气。”

白狐族长老摸着胡子,上下打量施梧筝,“敢问,这是从何得来?”

“护域神给的。”施梧筝道,“托前狐王和红羊冥星同归于尽的福,狐族血脉的诅咒解除,能听到请神辞的声音了,新护域神答应重新庇护狐族。”

“但是这和红羊冥星有什么关系?”

“这个咒文乃是圣灵所演变,第一次使用便造出了红羊冥星。圣灵将当时空域的战神赤未的灵魂抽出,身躯填满浊气,以空域神眷执火氏的火种炼制,造出了一个绞杀灵族的巨大兵器。”玉世论伤气短坐不住,按着胸口刚想缓一缓,却不料施梧筝自然地接了下去。

“涂珉自燃九尾之力毁掉了红羊冥星的躯体,但是灵魂尚在,我想,如今试图在狐族重聚的,就是赤未的灵魂。”施梧筝敲了敲桌子,“各位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他的灵魂会在这里重聚,这个我们暂时不知。但这个咒文既然能造出他,那不论爱恨与否,总能做个诱饵让他快些成型,然后一剑斩了,天下太平。”

一旁的玉世论,“……”

白狐族长老看向玉世论:“族长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无言悲中泣的话,大概可以。”

“但这个人,你请不来,玉世论。”施梧筝泼凉水,“他是一定要杀了你为他妻子报仇的,那你打算扔下狐族不管了么?”他口气幽幽,“拜涂珉所赐,如今族中可是一只九尾都没有,狐族的传承,你打算怎么办呢?”

“左相不必拿话噎我。”玉世论有些黯然,“如今诅咒已除,新的九尾总会降生。至于左相所忧心的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施梧筝突然“哐啷”一声起立,在一众人震惊的目光里,拎着雷篪转身出去了。

玉世论长叹了一声,“我会说服左相的。”

赤狐族长赫戌见状,也默默叹了一口气,心道,“只怕他要的不是什么交代。”

一场会议,最终还是不欢而散。而窗外,群山之间,一片隐隐约约的金色正在成型,仿佛是两对羊角的样子。

“这些是请神辞,这些便是招魂引,逆引您收着便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教大家怎么用……”

空域,距离神都百里之外的贫民窟,连片的破棚子层层叠叠,空气里弥漫着奇怪的混合味道,像是霉和潮刚被翻起来在太阳下曝晒的味道,又弥着难以言喻地腥臭。外头的日光很烈,炙烤着破旧的兽皮顶棚,地坑里面稍微凉爽一些,但是光线很暗。此时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人挤在一块儿,难闻的空气里又多了一重汗味。可居中的人却面色不改,他面颊秀丽,白地似是在发光,随着翻动书籍的动作,精致的墨绿色衣袍上金线若隐若现。他不嫌这里脏,也不在乎自己的衣袍长发蜿蜒在地面上,他似乎自身便带着清新的风,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对他心生向往。

他对面坐着一个枯瘦黝黑的老者,精瘦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匣子,“族长,您交代这些给咱们,可咱们也用不上,没有灵力,也没有传承,留着这些,怕是也守不住啊。”

“灵力是次要的。”风遐笑着道,“只要记着请神辞或是招魂引,按照约定,事情解决之后,会有中域的人来,将圣师的传承教给大家。”

“族长……”

“桤庭氏数百年来殚精竭虑,终于找到了圣师的传承,不必敝帚自珍,越多的人知道才越有意义。”

“可是族长,您不是说,事成之日,只怕空域不存,那咱们还留着这干嘛呢?”

风遐垂下眼,“空域不会不存。只是此时这般的空域,会不复存在罢了。”

他透过篷子的缝隙看向外面,贫民——也就是所谓贱民的聚居地十分恶劣,他们只能去租种“种姓”家族的土地,受着盘剥虐待,以求给自己留下一□□命粮。近二十年来,因为风遐和擎光迦南奇怪的牵绊,贱民的生活好了一些,而面临已经悄然降临的灾劫,他们无处可逃。

逃不掉,自然就会决心反抗。

风遐眯起眼,这么多年来,多少掺着自己咒术力量的食粮被不知不觉送进了这些种姓的饭碗里被他们吃下呢?那些力量就像是种子,蛰伏已久,只待合适的机会到来……思绪一旦展开,就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到了擎光迦南。他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在明知欲壑在前,还义无反顾地向自己走来,他又知不知道自己,实际上在利用他呢……

思绪越放越远,风遐努力试图压制自己不去想这个始终敌友不明的人,这时那位老者目光殷殷:“族长,老朽藏身在这民区多年,那擎光氏是天尊的神眷,他们的族长一直颇受天尊看重……”

“我知道。”风遐敛着眉目,看不出情绪,“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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