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嵘峰就是职场中那种喜欢过度揣测领导想法的员工的典范。

他认为自己作为总裁办的实习生，让他给一个小主播当助理肯定只是一个幌子，虽然这个小主播是主演，但这部剧的其他主演也都是糊咖，谁也不比谁高贵。

所以他有特殊的任务。

贾仁董事被处理了，但是妻子却还在剧组拍戏，越总一定是想通过曾傲玉，拿回贾仁身上的股份。

所以他表面上是助理，实际上替越总调查曾傲玉来的。

再加上祝南山十分的自力更生，基本没有需要他的地方，张嵘峰就借口想要看童年女神，总往曾傲玉身边凑活。

章凡知道自家老板最近气不顺，只有提到祝南山的时候还算平和，亲自监督让人迅速的拟好了祝南山的合同。

这天上午会后，直接带着合同跟在越明烛身后走进了办公室：“越总，祝南山的合同拟好了，您看看。”

越明烛心想他哪里会看演艺合同，接过来随意翻了翻，重点看了片酬，觉得还行，就递回给了章凡。

“行，抽空去找他签约吧。”

然后就拿起手机，问祝南山什么时候有空。

这几天他们发消息，不再先拍一拍了。

祝南山很快就回：今天

于是章凡前脚刚迈出门，就又被越明烛越明烛喊住了，越总说，想起来今天没什么日程，要直接去片场。

越明烛问过祝南山是否有空后，也没有跟他说自己要来，以至于到片场的时候一时没找见人。

倒是看见了自己的实习生，凑在曾傲玉身边说说笑笑。

章凡也看见了，眼皮瞬间就开始跳，马上打电话喊张嵘峰过来。

张嵘峰见到越明烛，还开心地认为自己真的猜对了，不到三天越总就亲自来了剧组。

他笑着喊了声越总，想说这两天跟在曾傲玉身边打探到的信息，虽然都是些家长里短，但指不定哪句对越总来说就有用。

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越明烛就先问道：“祝南山呢？”

张嵘峰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自从来到片场，祝南山就从未主动找他做些什么，还以为是在配合他工作，他一直在曾傲玉身边嘘寒问暖，几乎忘了自己来这的理由是给祝南山当助理。

这时曾傲玉注意到了这边，也走过来和越明烛打招呼，看到张嵘峰拘谨的站在越明烛面前，还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越总，他是你们的员工吗？小伙子可好了，又机灵嘴又甜。”

越总的脸上，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张嵘峰张了张口，意识到自己可能判断失误。

导演也过来了，越明烛在他寒暄之前抢先开口：“祝南山呢？”

赵导演看看四周，也没有看见人，“今天他没什么镜头，他拍得又快，我说让他歇着去，有事儿再找他。”

“会不会是，回酒店了？”张嵘峰试探着问，他觉得如果祝南山回酒店休息了的话，他不跟着就还算合理。

章凡心说你快别吱声了，祝南山不管去了哪，你身为助理都不可以不知道去向。

最近越总的情绪比较外露，气急了真有可能当众骂你。

马上就要入秋，天还是又闷又热，越明烛觉得喘气都费劲，没心思和他们说话。

Z：在哪？

祝南山：等外卖

Z：定位

祝南山：[定位]

祝南山：你过来了？你喝奶茶不？

定位在影视城外，离片场比较近的某个出入口，越明烛转身就走。

远远的，看见祝南山的背影，胳膊上搭着脱下来的外衫，里衣是银灰色的，正好接过外卖员递来的奶茶袋。

越明烛走进了才看清，他背上的深色阴影，并不是衣服被腰带勒出来的褶皱，而是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祝南山想先喝一口凉快凉快，但他右手小指勾着奶茶袋，手里拿着手机，左胳膊挂着衣服，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越明烛走上前，一语不发地拿过他的衣服。

祝南山先是一愣，随后惊喜地说：“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呢？”

他为了空出手来，将手机塞进了衣襟里，越明烛发现祝南山的腰带系得很紧，手机扔进衣服里，会被兜住。

越明烛眼皮一压，忽然意识到，祝南山拍戏的时候如果收到消息，手机就会贴着胸口震动。

他移开眼神，却碰巧落在跟来的张嵘峰身上，赶紧又移开了。

但看到这人让他想起来，一开始就是想找个人帮祝南山拿东西，才让章凡安排的助理，结果这助理不仅不知道祝南山在哪，还让祝南山大热天自己出来拿外卖。

视线又扫过章凡，越明烛闭了闭眼，心想应该不是章凡的失误，如果连章凡都不再靠谱了的话，他的工作量会变得更多。

祝南山举着两杯奶茶问他：“你喝杨枝甘露，还是栀子青提？都是凉的。”

越明烛轻微的摇了下头，祝南山便把杨枝甘露戳上吸管，嘬了一口，舒爽地叹气。

“为什么买两杯？”越明烛问，另一杯原本是打算给谁的。

“本来是想一杯现在喝，一杯一会儿吃饭喝，导演那有小冰箱。”

越明烛点点头，看向章凡：“替他请假。”然后转过来对祝南山说：“既然今天有空，一会跟我出去吃午饭，去把衣服换了。”

“可，”祝南山下意识想说什么，见越明烛今天明显心情不好，硬生生打住，把杨枝甘露递给章凡：“那这个你顺便帮我送给导演吧。”

越明烛安排的是公司附近的一家私房菜，吃过午饭后直接把人带回了公司。

“你先看看。”越明烛让祝南山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把准备好的合同递过去，他不懂影视约，为了给祝南山讲解合同，还叫了法务部的人上来。

没想到祝南山和他一样，草草翻看后，直接在最后签下了名字，越明烛正在给他倒水，听到扣上笔盖的声音回头，就看见祝南山把合同一合，放回茶几上，后仰伸了个懒腰。

“……你就不怕，签的是卖身契？”没见过对待合同这么草率的人，越明烛有些震惊。

“怎么可能。”祝南山耸耸肩，“你今天为什么又不开心？”

这时法务部的人敲了敲门，越明烛问祝南山：“你还需要讲解合同吗？”

祝南山摇头，越明烛就让人回去了。

转过身，祝南山还等着他说为什么今天不开心。

将杯子放到茶几上，越明烛回到办公桌后坐下，看着电脑屏幕，欲言又止。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和祝南山抱怨，总觉得不像在微信里或是电话里一样容易开口。

“不想说就算啦。”祝南山察觉到越明烛放不开，低下头喝了口水，轻巧地说：“回头发消息说也一样的。”

越明烛叹了口气，心想也没什么，当面不能说只能发消息，听上去怪矫情。

尝试着开口：“我的公司可能真的要……”

他想说倒闭，但没说完，因为祝南山会让他避谶，但相信祝南山能理解他未尽的话。

“我原本以为公司破事这么多，是因为这些老员工舒服日子过久了，工作懈怠，也担不起责任，只顾着四处巴结。”

开了头，后面的话说出来就容易了，越明烛转动椅子，面对祝南山。

“偏偏他们不出大错也不好解雇，我本想着多招些年轻人，搅动这滩死水，结果你看张嵘峰，”越明烛想起来就被气笑了，“那可是层层筛选到我总裁办的实习生，在我这的时候还行，去了片场就偷懒耍滑，好像当拿着总裁办的工资当助理是委屈了他似的，怎么工作还没学会，先学会了曲意逢迎。”

祝南山挠了挠头，他本就不需要什么帮助，张嵘峰又是别人的员工，他就一直没怎么使唤，倒是没想到越明烛去了趟片场，能想到这么多问题。

“你的员工我不好评价呢，”祝南山理了理头发，采取以前用过的哄人手段，“讲个笑话？”

“行。”越明烛唇角略微上扬。

但还未等祝南山开口，就又有人敲门，越明烛眉头微皱，喊了声进。

章凡抱着文件进来，看到祝南山，沉默地站到越明烛的办公桌前。

“我先回去拍戏了，回头发消息跟你说。”祝南山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人家不方便汇报工作，起身想走。

“你坐着，”越明烛朝他抬了抬下巴，“导演说你今天没什么镜头，给你请假了，你今天都不用回去。怪晒的，回去干嘛。”

祝南山只好又坐下了，越明烛示意章凡有话就说。

章凡短暂怔愣后，只当祝南山不在场，汇报了一些近期重要项目的进展，在越明烛简单安排后，带着疑惑离开了。

这样一打岔，两人都忘了要讲笑话的事情。

门被关上后，越明烛看到沙发上如坐针毡的祝南山，忽然有点头疼。

刚才把人摁住的时候没过脑子，就想着外面热，不如在办公室吹空调，现在反应过来了，把人留下干嘛呢，睡午觉吗？

“你是真不怕我听见什么商业机密？”祝南山先开口，挑眉试探着问，“这么放心？”

“嗯，”越明烛点点头，他确实是觉得祝南山听见了也没事，“毕竟你连合同都随便签字。”

“嘲讽我？觉得我听不懂？”祝南山笑着切了一声，“我可是名牌大学工商管理毕业，正经公司实习过的。”

“嗯？”这个越明烛是真的没想到，短暂惊讶后，灵光一闪，知道把他留下来干什么了。

越明烛脚一蹬，坐着办公椅滑到专门放文件的桌子前，上面的文件夹按照类别整齐码好，很有艺术感的错落摆放，像文件堆出的高楼大厦。

从文件堆里挑出来一摞堆到办公桌右侧，越明烛拍拍桌面，对祝南山说：“那你也别闲着，上外边搬把椅子，帮我看文件。”

祝南山：“嗯？”

越明烛的办公桌很大，再放下一个人也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