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姊妹两人温情时刻被打断,程少商皱起眉头,向车外瞪去,就听见外面传来声音。
“前方马车,停下查验。”
听见这话,程少珏轻轻拍了拍怀里的程少商,让她起来。然后仔细留意车外的动静。
“你听外面的马蹄声,整齐肃穆,看起来像是军队的人。”程少珏的秀眉微拧,想到之前的发现,眼底划过一丝了然。
“估计是因为这个”少珏抬手指了指少商身后的坐榻,和少商对视一眼。
程少珏突然间歪了歪头,难得朝程少商笑的甜美娇俏,她眨眨眼,“你懂的。”
程少商无奈地看向她,“好,好,你说你,每次都要我去打发人。”
“我嫌麻烦嘛,而且你不也是每次都乐在其中。”少珏挑眉说道。
“嘻嘻——”
车外的李管妇刚以程校尉两位女眷尚未婚配的名义想要搪塞过去的时候,程少商清咳两声,提高声量,正巧将李管妇的话怼了回去,“李管妇,住口。”
“吾等既是武将家眷,更当听令行事,岂能耽误诸位将军公务。”
微风中门帘轻摇,但半点细缝都透露不出两位女公子的身影。
只能听见里面传来年轻女娘的声音。
“诸位将军,就念她獐头鼠目、蠢如猪狗的份上,莫要见怪。”
“得—得—”马蹄轻踏声响起,程少珏听着像是主事人出来了,便扯扯少商得衣袖示意她注意点。
“两位女公子当真敢被搜车”马车外传来的声音语气冷冽,还带着几分沙哑,看来是长途跋涉过的。
程少珏听到这声音倒有些走神,这人的声音听着倒是觉得主人十分年轻,想来本人年纪应该不算太大。
她默不作声,一边猜测着那草垛藏着的到底是谁,一边轻轻推了推少商,叫她答话。
有少珏在身旁,程少商底气十足,心想着反正有姌姌在旁边提点,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
“既是朝廷捉拿要犯,程氏自当听从,做事不亏心,自然敢。”话语停顿一秒。
程少商看见旁边少珏的手势,示意她将那位主事人喊道身旁来,所以她接下来的话锋一转。
“只是搜车之前,还请少将军上前一步说话。”
手握缰绳,一袭黑甲的凌不疑骑着神骏黑马,神情冷峻,只见他双腿一夹,驱使马匹向前,那骏马马蹄轻踏,不疾不徐地走到马车边,周身散发着冷淡。“说。”
“少将军,搜车能有什么趣味,我家旁边的草垛里,那才有趣的紧。”程少商似是想到什么,语音上扬。
“那天干物燥的,若是那草垛不小心着起了火,说不定还可以大变活人,到时候,可就更加有趣了。”
程少商按捺不住自己作怪的手,想要伸出窗帷,给这位少将军指指路,让他赶紧行动。
刚刚掀开一点点,就被少珏按住“别闹,用这个。”然后将一物伸了出去。
凌不疑听那后面的女声轻软,清透又干净,语气却偏偏带着些许稳重,不由地望右侧瞥了一眼,只见那左下角慢慢的伸出一朵小花,往草垛的方向指了指。
他微微怔愣,深潭般深沉的眸底,漾起一丝涟漪。没多会儿,那朵小花又收了回去。
李管妇听到程少商说的话,连忙赶上来想要阻止。“将军,我家这位女公子高烧半月有余,整日胡言乱语的,将军,千万不要当真。”
听到李管妇想要保下那草垛中的人,程少珏觉得十分奇怪,二叔母是个无利不早起的性子,这李管妇又是她的人,所以草垛中的人跟她是有什么利益往来?
少珏白玉般的手指搭在窗沿上,指尖轻缓地敲着,秀眉微蹙。
半晌,她抬眼示意少商。
接到她信号的程少商随即开始鼓动凌不疑去烧草垛。
“当不当真的,烧一下不就知道了,少将军,我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不过一个草垛还是烧的起的。”
姐妹十几年,这点默契还是有,况且少商自己也想要看热闹。
马车旁伫立的凌不疑发现刚刚的声音不在响起,一直是另一位女子答话,眼神微动,但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仿佛在思索什么。
马车被黑甲卫围住,车内车外都沉默寂静,只有李管妇的嚎叫声震耳欲聋。
“哎呀—烧不得,烧不得,烧不得……”一旁的李管妇激烈的阻拦着,结果被身披黑甲的侍卫死死按住。
凌不疑的贴身侍卫梁邱飞上前,他还是想要搜查一下这架马车,以防万一。
“少主公,我们还是不能听她们的一面之词,还是请两位女公子下车搜一搜吧。”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就被凌不疑用剑一把拦住。
凌不疑回头看向两个黑甲卫,他们马上心领神会,立刻准备好火把,骑着马向草垛飞驰而去。
没一会儿便听见一男子的惨叫声,“哎呀—哎哟喂——着火了。”
少顷,黑甲卫便拎着这个男子将其押送过来,期间那男子还在求饶,“哎哟,哎哟,误会,将军,别抓我,误会误会——”
程少珏、程少商两人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地坐直身子相视一眼,这不是董舅爷的声音吗?!
程少珏倏然想起,董舅爷在军中的职位,不会吧,这位舅爷的胆子有这么大的吗?
她抿抿唇细细思忖,手指摩挲着,看外面这阵仗,恐怕董舅爷犯的事不小。
蓦地,马车内一道软和的声音不急不慢地响起,“这位少将军,程家主君主母领旨出征,不日便归,吾等回去后,定会禀明实况,定会给少将军一个答复,望少将军体谅。”
凌不疑深沉的眼眸微动,但还是没有答话。
程少珏见状,想了想二叔母平日的做派以及这次力保董舅父的行为,觉得应该还可以加个注。
“若将军信的过我们武将家眷,三日内定送上将军想要的‘厚礼’。”
凌不疑偏头看向窗帷,棱角分明的脸上似是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眸更是深不可测。少顷,他的声音响起,音色微微沙哑。
“放行。”
黑甲卫听令,慢慢退开,围挡在中央的马车又继续朝着既定的路线行驶,婢女面色惶惶,小心的在前端引路。
倒是李管妇还不依不饶的,打算拦着不让抓人却又不知道怎么拦。
“哎哟,哎呀,哎哟喂,这…这…”李管妇拍着大腿直喊。
程少商本想着姌姌与那位将军协商好了,就准备歪在一旁吃零嘴,看话本子的,结果李管妇还那么没有眼力见,一缕烦躁爬上眉头。
立刻出声打断李管妇的话:“李管妇,将军都说放行了,你怎么还不肯走。”
“四娘子,你——你——”李管妇气的不行,二夫人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这可怎么办,都是这程少商程少珏姐妹两人坏事,回府后一定要和二夫人禀告。
一旁的凌不疑听到李管妇说,这时说话的是程四娘子,神色微微一动,那之前的应该就是程家五娘子了,他垂睫遮掩眼中的情绪。
程少商语气微沉,“要想活命,就别废话。压着些走。”
唬得几个婢女赶紧将李管妇带走。
看见程府的马车连带着人都走了,董舅爷顿时慌了神。“这这这,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他连忙做跪地求饶之态,“饶命饶命,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是程始——程校尉的亲舅父,念及你们都是军中同袍的份上,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董舅爷在凌不疑马前谄媚地抱拳躬身,不过脸上汗水与黑灰丛横交错,着实有碍观瞻。
梁邱飞表情有些奇异,语气带着不加掩饰地惊讶。“刚才马车上坐的当真是程家四娘子、五娘子?”
他不由地低头瞅着董舅爷,不太相信地问道,“你当真是她们亲舅爷?”
董舅爷蓬头垢面,涕泗横流,“千真万确啊!就两个那死丫头,从小就缺爹少娘,没人教的害人精,她们懂什么亲长理短的。”
“程少商牙尖嘴利的,不念亲情,而程少珏也不是个好的,她就只会护着她阿姊,其他人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董舅爷连连拱手作揖:“我…将军,看在程校尉的份上,您饶了我吧。”
听见这话,梁邱起、梁邱飞等人面面相觑。而凌不疑倒是调转马头,朝程府马车离去的方向望去,背对梁邱起、梁邱飞二人,也没人看到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