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牙好痛。」友人棒读道,「我吃的明明是咸口薯片,你腻到我了——所以呢,这不是很合你心意吗?地下恋。难不成角名他一下子就穿帮了?」
“这倒不是...”我支支吾吾,“反倒是,演技,会不会太好了呢?”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伦太郎是怎么诠释【距离感】的。”
「...............」友人咀嚼的声音停顿了好一会才响起,随即辣评,「槽多无口,所以你这是后悔了吧,被竹马男友冷落之后。」
我干巴巴地说道,“一开始在学校有人的时候我们有些【距离感】的,但是没有人和在外面的时候...”
想起来一些难以启齿的画面,我变得结巴了,友人来劲了,伴随着对面欢快的咀嚼声伴随着汽水开瓶的漏气音,她不怀好意地缠着让我慢慢说。
我:。
我完全有理由认定这人绝对那我当下饭菜了。
“就是之前说的那样。”
“比想象的要...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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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恋,顾名思义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恋情。在来到稻荷崎之前没有人知道我和伦太郎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的,于是我们在开学前曾经讨论过之后的“人设”。
我原以为他会对我的提议产生什么不快,哪知道这戏精比我还热衷于此事,甚至在我们原本的事实上编造出了另一个版本的设定,什么虽然很熟悉但是充满距离感的久别重逢天降幼驯染啊。为了不失误而做了某些快问快答,具体表现在让我们不要那么快速地说出对方的习惯之类的。
结果完全大失败。
“这挺难的。”我对他说,“有关你的事情,我条件反射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他皱眉,虽然捂嘴的速度很快,但我还是捕捉到了他忽然抿起嘴想把嘴角压下去,一副被触动到的表情。
伦太郎说话的语调都飘忽不定了起来:“你倒是一如既往很擅长突袭啊。”
“实话实说罢了!”我可能是越来越被他带坏了,喜欢看他害羞的表情。
“既然这样的话也不用特别掩饰吧...我想想,如果我们不在同班的话就不去找对方,在同班的话除了小组合作就不找,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有道理,而且伦太郎你住宿的话我们不同路,社团的话...我估计会回家部,去姑姑的店里面帮忙。”
“回去的路上记得给我发信息。”
“了解,说起来伦太郎你什么时候出发来着?要不要在开学前来店里面坐坐?如果之后要演的话不太方便吧。”
“好主意。”
就这样定下了初步的计划,我先他一步踏上了前往兵库的新干线。由于大部分的行李已经被安置好,我只拉了一个行李箱随身。
父母已经外出,来送行的是角名一家。小礼奈比她哥哥还要不舍,拉着我的衣角噘着嘴却不说话,时不时用湿漉漉的、小动物般的眼神看我。我在不抱她的挑战中坚持了不过三秒!在我蹲下的那刻,小姑娘像是炮弹一样扑过来差点把我撞飞,还是伦太郎在我身后撑了我一把。
虽然是独生女,但因为我和小礼奈认识的时间和伦太郎都是同步的,小时候甚至和伦太郎一起帮她换过尿布——啊这个不能说,她可是会生气的。
亲哥哥要出远门,我也要出远门,家里一下子只剩下她一个小孩子,小礼奈估计比我还会寂寞吧。
我亲昵地蹭了蹭她,柔声道:“想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可以哦。”
“我要打到电话占线。”她抽抽噎噎道,“打、打到不留时间给哥哥!”
“喂。”伦太郎不满地按了下她的头顶,“倒是也给我打啊。”
“才不让你有机会给姐姐打!”
“我说的是,你要打给我。”
“.......”
小礼奈被自家兄长难得的直白哽住,看看我又看看他,最后害羞得在我怀里钻了半天也不肯把脸露出来。我乐得不行,调侃他是应当对家人坦率一些,一旁的两位大人闻言也是眼神揶揄,打趣他过几天出发的时候舍不得的话可以也和爸爸妈妈抱抱。
听到这话小礼奈算是肯把脸从我怀里露出来了,眼角红红地说,我也不是不能给哥哥抱。
撒娇精。伦太郎轻笑,刚刚对我依依不舍的妹妹立刻挥舞着拳头对着他冲了过去。
稳稳当当将妹妹抱了个满怀,我得以在车开启之前站起身。为了防止我又被妹妹缠住上不了车,伦太郎当机立断把她抱了起来托在臂弯上。他对妹妹说着“好重”,被妹妹敲着脑袋,就连一侧尖尖的发尾也被她揪了下。
“小礼奈,你得记得雨露均沾,要是一边头发比另一边长太多不对称可就遭了,另一边也记得拉一下。”
“喂...”
“我知道了,姐姐...再见!”
见我顺利提着行李上车,他艰难地腾出手对我挥了挥,用嘴型对我说路上小心。
那个笑容低调、略微有些狼狈,却又那么地鲜活,是爱知的春天留给我最后盛开的花。
不过这么一看好像丈夫女儿为远行的妻子送别什么的。我的脸因这自我臆想躁得慌,却也忍不住对他们也露出了笑颜。
只是短暂的离开,又不是不会再相见。伦太郎果然不会那么幼稚吧?
+
——话说早了。
四天后,我在姑姑的咖啡店接待了一个仿假装和我久别重逢的家伙。
露出的营业式微笑差点维持不住,他还真演起来了之前闲聊过的部分,不仅久违地喊了我的姓氏,还在脸上堆出疏离的笑容——好吓人!难不成我其实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线?!
最后还是姑姑把他认出来了,已经被关西腔同化的女性恍然大悟,给了他后背一掌:“嚟唔系隔篱角名家嘅细路仔吖嘛! 已经从大喊包变成靓仔啦?”(这不是隔壁角名家的小孩嘛!已经从大哭包变成帅哥啦?)
角名伦太郎:“............”
我:“..........噗。”
差点忘了,那天把我和伦太郎接回来的是姑姑。
倒退着走路不小心摔下河堤的人是我,被吓得不行的人却是他,嘛..虽然只是惊慌失措稍微有些眼角含泪而已,根本没有姑姑说得那么厉害,但也算是角名伦太郎人生之齿里排得上号的画面了吧?
我憋笑憋得辛苦,他哀怨地飞我一眼,老老实实地对姑姑问好。
在兵库经营咖啡店的姑姑,在这些年里染上的不仅是方言,还有这里人豪爽的气质。她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伦太郎半晌,把他看得直发毛,随后笑嘻嘻地转头问我交往多久了。
我并没有特地和她说过来着,这怎么看出来的,刚才伦太郎还演得蛮好的呀。
“我D嘅咖啡店都好出名嘅,但一般人嚟都会先睇店里嘅装潢啦,睇菜单啦,睇老板娘我——边有喺门外就?住其他客人睇嘅??”(我家的咖啡店还挺有名的,但一般人来都会先看店里的装饰,看菜单,看老板娘我——哪有从门外就盯住别家的客人看喔。)
我:“欸~~”
角名伦太郎:“.......”
他满脸写着“好想逃。”,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完单了。耍了一把小辈的姑姑安心去做单,我也没有偷懒继续回去工作,只是收回桌面上的菜单时,用手指刮了下他的手背。
「地、下、恋、大、失、败」
我对他眨了眨眼睛对口型,在他恼羞成怒之前,挂上了营业的笑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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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加热衷于地下恋的梗了。
在学校里面的伦太郎可谓是把盐系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们恰好没有分在同一个班级,只有美术选修是一起上的。可能是因为之前被姑姑打趣了?他倔起来还真想按照之前讨论的方式演,课间根本不会来找我——line却和太鼓达人的按键一样响个不停。也不知道隔壁班的人知道一个无气力网瘾少年面无表情玩手机,却在和恋人狠狠吐槽还在对恋人撒娇,会是什么反应。
发来的信息什么都有,有吐槽教导主任发型的,有吐槽作业量的,吐槽关西腔和漫才是每天像是空气一样充斥周围的。
因剧本而故意分开的生活并没有让我们变得疏离,被新环境感染的伦太郎反而久违让我体会到了新鲜感。原来这也算是小别胜新婚?不过也离不开伦太郎只是表面装不熟,私底下还会热衷于跟我诉说。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跟我提过稻荷崎排球部的特产双胞胎。奇怪,伦太郎球技也不差啊,同级的新生不应该很快玩在一起吗?
于是在第一个月末,照例的煲电话粥时间,我问他和排球部其他人相处地怎么样,那对听说总是容易大乱斗的双胞胎有没有也给你惹祸。
电话那头原先说着食堂话题的男声一顿,我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他才缓缓开口问道:「你...原来知道那对双胞胎啊?」
「我以为你沉迷打工和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总觉得话里有话,但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不过他既然提起来了我可就好好吐槽了。
“你知道吧,我没有参加社团,但是申请做了保健委员和图书管理员。”
放学后一周里面有两天待在图书馆,一天去保健室给老师帮忙。伦太郎偶尔就会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出现吓我一跳,像是只蹲守着玩家的狐狸npc,又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柴郡猫。
对面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我咬牙切齿:“他俩打球有多帅我是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们太废药!”
我愿称和宫双子的相识是一场孽缘。在咖啡店打工碰见的是宫治,在保健室遇见的是宫侑。我一开始却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还在想怎么前一天一个鱼跃帮我救起布丁的好心(饿死鬼)顾客,过了几天就变成了保健室里趾高气扬的大少爷,难不成是精神分裂。
在他们又一次打架一起进了来保健室我才发现,哦,这是本校新增活体特产。
不是、你们进保健室的频率会不会太高了一点?要不是他们在部活开始前都会准时离开,我还以为他们是故意过来躲训练了。
“伦太郎你在排球部真的没问题吧?”我忧心忡忡问道,“别人来保健室都是意外受伤,他们来保健室是故意伤害...闹起来的时候没有误伤你?或者说说前辈直接新生连坐之类的...”
电波那头的他听着我絮絮叨叨,默了几秒问道:「如果我说有被连坐...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给他们换成最好的药,ps疼痛感最激烈那种。”
「那我有。」
“别开玩笑啊。我可是会当真的。”我不满地哼哼,“万一我忍不住直接杀到排球部怎么办?”
「这有什么...你总不会当场揍他们吧。」
“笨蛋,这不就暴露我们关系很好了吗!”
对面没声了,我以为自己误触了挂机,还拿开看了两眼。这不是显示通话中嘛,伦太郎发什么呆呢。
「稍微有点...预估错误啊。」他的声音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变化,语速却慢了许多,如同确认什么一般,「明天我来保健室找你。」
“我明天不值班呀。”
「那咖啡店后巷?」
“嗯...应该可以。等我消息。”
「好。」
因为姑姑的店离稻荷崎高校只有两站,平时也会有不少的学生来帮衬,所以为了剧本,他说只能少来一些了,有遇上同学的可能性。
这就导致我们原本可以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他几乎只在部活休息日的傍晚会出来和我在咖啡店后门聚一下,要么就是在我们交换课表后,抽空在学校碰头。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见面,我在确认了饭点已过后偷偷溜到了后门。一打开发现伦太郎站在台阶下闻声回头,像是在蹲点开饭的流浪猫。
“久等啦!”
我三两步跳下台阶,扑到了他怀里。来兵库一个多月,我和伦太郎线下还是聚少离多。几天没见面怎么感觉他好像又高了几厘米。
被我撞一下的伦太郎晃悠了一下,开口就是说我是不是增肌了。
“成天端盘子扛食材当然会!快摸摸看!是不是有肱二头肌了!”
“...不要随便就抓人摸啊。”
说着这样的话,他还是顺从地轻微捏了一下。我故意绷紧了手臂肌肉,只是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