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机会到外地出差,祈铭一路上心情都不错,看什么都挺新鲜,对罗家楠的各种要求也都十分配合。
罗家楠知道祈铭素来对衣食住行要求颇高,听吕袁桥说,他随随便便一件衬衫都要四五千块钱,脚上的鞋子是全手工的定制款,他还是血小包直营店的黑卡VIP,最新鲜的血小包24小时专送。
这会儿找找落脚的地方,罗家楠捏着干瘪的钱包跟他商量,按照局里的规定,他俩只能入住普通的快捷酒店。
没想到祈铭竟然适应良好,一点不嫌弃连锁酒店的住宿条件,跟着罗家楠随便选了一间品牌连锁酒店,二话不说就掏出身份证到前台登记。
这一次登记入住非常顺利,罗家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问候禁毒处的混蛋:吴天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终于把老子从吸丨毒人员库里面放出来!
连锁酒店开设在一栋临街的三层小楼,外墙看着挺新,但是进入酒店内部还是隐约能看出来这栋建筑的房龄不低。不过酒店装潢简约明快,水晶吊灯把酒店大堂照得亮堂堂的,四下里看着也还算干净的。
罗家楠征求了祈铭的意见,见他没有异议便让前台开了一个标间,两人拿了房卡便搭电梯上了三楼,在一间临窗的房间安顿下来。
龙涎市的夜生活没有隆阳那么丰富多彩,街头没有随处可见的夜宵店和大排档,路上的车流行人也很少,因此他们这间临街的房间意外的安静。
拖着行李箱进入房间,罗家楠让祈铭休息一会儿,他要把白天的询问笔录整理一下,顺便给陈飞汇报工作进度。
祈铭嗯了一声,便自顾自把行李箱打开,拿出一次性床单被套开始铺床。这种旅行一次性用品在出差人群中还挺流行,材质通常是柔软轻薄的棉布,亲肤舒适还可以很好的隔绝污染,对于有洁癖又不得不经常入住宾馆酒店的人是很好的选择。
罗家楠可没他这么讲究,刑警出差在外有个地方躺平就不错了,早些年,他跟着陈飞、许杰他们到外地办案可没少在车里睡,到山里抓人的时候,草垛子也不是没睡过。
房间里的电脑桌很小,一盏台灯、一个小记事本、一张酒店的宣传单以及房间内商品的价目表就占据了桌面的一大半。
罗家楠把碍事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桌面下的抽屉里,一屁股坐在木质的圈椅里,这才把这一天走访调查的成果摆在面前。他一边仔细翻看几名证人和受害人的询问笔录,一边神情专注地在工作笔记上写写画画。
房间里没了罗家楠咋咋呼呼的声音,显得格外和谐静谧,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以及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听到身旁时断时续的运笔声,祈铭铺床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起白天和罗家楠一起询问证人的时候,发现这个家伙特别善于跟人交流,询问案情的时候,思维清晰、逻辑严密,而且他竟然还写得一手好字。一笔楷书铁钩银划、遒劲有力,跟他粗犷的气质还挺配。
祈铭一边轻轻拍打枕头,一边忍不住勾起嘴角偷笑,这人不就刚好应了那句“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他瞥了一眼电脑桌前抓耳挠腮的男人,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好感,这个流氓认真工作的时候,也不怎么招人烦。
整理好床铺,见罗家楠还在忙,祈铭不想打扰他,便抱臂站在窗前,饶有兴趣地眺望远处的街景。
从他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两条街之外的古城景区,古朴的古城和城楼展现出历史的厚重,斑驳的城墙内外刻画着岁月的痕迹,柏油马路和青石板路交织出时代的变迁。
祈铭在心中感慨,龙涎市的文保工作做得真好,城楼城墙承载了千年的世事沧桑,不但没有湮灭于战火,如今还焕发了新的活力。
老旧的青石板成了人流如织的步行街,低矮的仿古建筑成了食肆档口,穿着汉服的年轻姑娘穿梭在人群里,不知道是来这里觅食的游客还是景区的NPC。
他觉得屋里有些闷,便伸手把窗户的缝隙稍稍拉大了一些,湿热的空气钻进来,吹乱了他的长发。他抬手轻抚垂落的发丝,心里想着等回了隆阳就去修剪刘海。市局附近那间taylor形象设计服务蛮周到的,如果那个喜欢锡纸烫的造型总监不是每次都忽悠自己做锡纸烫的话,就更好了。
他正想着是单单修剪刘海还是把后面的发尾也修一修,突然感觉有人在扒拉自己的胳膊,祈铭疑惑地回头看过去,就对上罗家楠探究的目光。
“……”
这位南瓜,你的眼神直勾勾的感觉好像要吃人!
罗家楠见人不搭理自己,便开启自说自话模式:“祈老师,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叫你两声你都没听见。你是不是觉得屋里闷?别去捣鼓那个窗户了,酒店的窗户都是钉死的,打不开的。要不我把门敞开通通风?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车上有矿泉水,我这边马上就弄完了,弄完了我下楼去给你拿。要不你先去洗澡?”
罗南瓜,你是真的很爱说话!
面对如此真诚的关怀,祈铭也不好意思拂了对方的意,告诉对方不用开门通风,便转身拿了毛巾和洗漱用品走进卫生间。
这间酒店的卫生间是半开放式干湿分离的布局,盥洗池和马桶靠近墙体占据了一多半的位置,另一边则是由三面毛玻璃隔出来的淋浴间。
祈铭抱着自带的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精油、按摩膏走淋浴间,他悠悠闲闲地把一堆瓶瓶罐罐逐一放在淋浴间的置物架上,顺手打开水龙头让热水浇湿全身。
热水有效地缓解了身体的疲劳,祈铭一边往身上涂沐浴露,一边轻声哼着歌,略带喑哑的嗓音吸引了罗家楠的注意。
缓缓停下手里的笔,他不由自主地循着歌声望过去,等他看清眼前的场景时,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淋浴间和卧室之间的那一层毛玻璃本就难以担负隔绝视线的责任,此刻又被水汽沾湿,浸染出半透明的一团痕迹,将淋浴间里的人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罗家楠的视线里。
他的脑子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意外坠海的祈铭被自己搂在怀里的感觉,腰好细,腿好长,皮肤好滑,嘴唇好软,嘶,不能想!
可是他的脑子里充斥了各种儿童不宜的画面,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打转,转得他的心躁动难耐。
他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皱着眉咬了咬下唇,强行压下心中涌动的邪火,深呼吸了两下,这才掏出电话给陈飞拨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温和沉稳的声音一听就是赵平生。
“家楠,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罗家楠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吐槽,陈叔在赵叔面前果然丝毫没有隐私可言。
“咳咳,政委,我打电话就是想跟陈队说说今天走访调查的情况。”
“嗯,你陈叔腰疼,刚抹了药搁床上趴着呢,什么情况跟我说也一样。”
“呃,那也行吧!今天我和祈老师去了龙涎精神病医院,他们的医护人员没有推三阻四,还挺配合。只不过医院病人流动性大,我们只找到两位曾经接受过陈凯电疗的老病号,他们的证词基本还原了当时的事实真相,和陈凯交代的情况基本吻合。还有一位治疗室的护士侧面证实医院管理有漏洞,证明陈凯完全有机会避开其他医生护士实施犯罪。”
“有没有对那两位病人的病情进行鉴定?”
“祁老师拿到了那两位病人的脑部CT,您等一下,”罗家楠拿起工作笔记逐字逐句念给赵平生听:“祈老师说两位患者都存在海马结构的异变,两位患者经龙涎市精神鉴定中心鉴定为三级精神残疾,致残原因为精神疾病导致的认知、情感和行为障碍,祈老师看过鉴定材料,也赞同他们的鉴定结论。现在的问题在于不能断定这两人的残疾是陈凯的实验造成了,因为他们入院前就患有精神疾病,而疾病本身就会导致脑组织病变。”
赵平生静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们的案子只需要确凿的证据证明陈凯实施过犯罪行为,至于犯罪造成的结果以及如何定罪那就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
“行,那就这么着了!领导,您还有什么指示?”
“嗯,我问问你陈叔……”
罗家楠又翻了个白眼,你俩到底谁才是领导?
听筒那边隐约传来陈飞的声音:“没啥事了!家楠你明天回程的时候开车开慢一点,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罗家楠伸了个懒腰,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耳边的歌声和水流声就在这时候停了。
罗家楠的眼睛一亮,腰腹一用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满含期待地望向卫生间的方向。
卫生间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后,祈铭打开门走了出来。他一边往出走,一边用毛巾擦头发,因为没有戴眼镜的缘故,一整张清秀的脸全都露出来,被热水蒸地红彤彤的,有些失焦的双眼带着水汽蒸腾的朦胧。
罗家楠下意识握了握拳,喉结滚了滚,眼睛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祈铭。
水嫩嫩的人穿着薄薄的浅紫色真丝睡衣,光滑柔软的衣袖因为擦头发的缘故滑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衣服的下摆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掀起,露出腰腹紧实的肌肉和圆圆的肚脐。
呃,祈老师,你的睡衣好像有点短……
嘿嘿……我都看见你的肚脐眼了……
啧啧……腰怎么还是这么细……
给你买的血小包都白喝了吗……
祈铭没戴眼镜都能感受到罗家楠火热的目光,正一寸一寸舔过自己的全身,他微微皱眉,快步走到自己的床边,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好,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问身边的男人:“你盯着我干嘛?”
罗家楠被他的一句话唤回了为数不多的理智,一种偷摸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袭上心头,他难得地显出一丝难为情来。
他不想在祈铭面前露怯,梗着脖子强撑着说:“我没盯着你看!”
“嗯?真的没看?”
微微上扬的语调慵懒而诱惑,罗家楠被这一声“嗯”,挠得心里痒痒的,一股热意从胸口奔涌至下腹,他就觉得一股酥麻感顺着尾椎骨向全身漫延。
罗家楠心里升起一种隐秘的愉悦,一阵熟悉的久违的心悸让他整个人都微微颤栗。
作为一名单身男青年,他对这种颤栗的感觉相当熟悉,比如高中的时候看见喜欢的女同学时,比如青春期第一次做春梦时,比如大学寝室男生一起看小电影时,比如勇救落水青年上岸后发现对方是祈铭时,比如之前在车里跟祈铭四目相对时。
艹,这特么是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