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访调查虽然很顺利，但是也颇费了一番功夫。询问完最后一名证人，罗家楠嘱咐祈铭坐在门诊大厅的长椅上等着，自己去远处的自动贩卖机买点喝的。
祈铭靠着椅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摘下眼镜，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鼻梁，揉按睛明穴缓解疲劳。刚把眼镜戴上，又觉得不太舒服，他把眼镜重新摘下来，拿在手里反复观察。
“怎么了？”
祈铭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脸就对上罗家楠好奇的目光，他下意识地撇了撇嘴，“眼镜的鼻夹磨得鼻梁有点疼。”
罗家楠盯着他的鼻梁左右看，啧，都磨红了！他绕过椅背坐到祈铭身边，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祈铭手里，冲他手里的眼睛努努嘴，“给我瞧瞧。”
祈铭把眼镜递给他，一边喝水一边眯着眼看他，“你别给我弄坏了。”
罗家楠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吧，这点儿小事还能难倒我？”
他把眼镜托在手里颠了颠，嘴里嘀嘀咕咕“镜架重量还行，镜片有点厚，祈老师你近视度数可不低啊”，然后从包里掏出钥匙串，打开串在钥匙上的便携军刀，将眼睛鼻托的小螺丝拧紧了一些，便把眼镜带回去，“呐，你再试试。”
祈铭接过眼镜戴上，感觉舒服不少，他又把眼镜摘下来，眨巴眨巴眼睛递给罗家楠，“你再给我拧紧一点。”
祈铭的眼睛好漂亮！睫毛好长！
罗家楠突然觉得有点渴，他拧开矿泉水瓶咕嘟咕嘟就灌下去半瓶，用手背抹了抹嘴，又在T恤上蹭了蹭手心的汗，这才伸手去接眼镜。祈铭把眼镜放在他的手里，微凉的指尖在他的掌心一触即离，在罗家楠的脑子里变成了勾引。
罗家楠只觉得心如擂鼓，他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祈铭的眼睛转移到祈铭的眼镜。他又用螺丝刀把鼻托的位置调整了一下，又举到眼前细看，确定两边都完美对称才递到祈铭的面前。
“你再试试。”
祈铭接过眼镜戴上，这下子舒服多了，他扬起满意的笑容，“谢谢你，南瓜。”
祈铭这样郑重其事的感谢，反倒让罗家楠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换了个话题：“你饿了不？咱们去吃晚饭吧！”
祈铭跟着罗家楠上了车，窝在副驾驶座眯着眼看着窗外的烈日。见他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罗家楠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件制式T恤，“呐，用我的衣服夹在车窗上。”
祈铭看着他，微微蜷曲手指，犹豫着没有接。
“拿着呀！你跟我还客气啥？”
热烘烘的棉质T恤被塞进怀里，祈铭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布料柔软干燥摩擦着掌心，勾起一丝痒意。
祈铭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终于还是没说出来，抿了抿唇，有些笨拙地将T恤的举起来，单手撑成了窗帘。
“啧，你说你是不是傻？”
罗家楠看他支着胳膊举着T恤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就像学渣看着学霸被很简单的问题难住，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自鸣得意。
他俯身过去，将副驾的窗玻璃摇下来一条缝，顺手将他手里的T恤抽出来，稍微捋了捋然后把T恤下摆从窗缝塞出去一扎长，然后把玻璃摇起来。
“看到没？这样是不是就不需要用手举着了？”
说这话时，两人凑得极近，祈铭感受着罗家楠湿漉漉的温热气息扑向自己，鼻尖相触，四目相对，他甚至能看清楚罗家楠鼻翼上一颗小小的痘坑。嗯，这应该是小时候出水痘留下的。
罗家楠意识自己这样的姿势实在有些唐突，可是就在他俩目光相接的一刹那，他就觉得自己被什么神秘力量定住了。
他紧抿着双唇，放缓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祈铭，长而卷翘的睫毛几乎触到眼镜镜片，幸亏鼻梁高挺，让睫毛堪堪得以自由生长，鼻头尖尖的有点粉，两片薄薄的嘴唇因为惊讶微启，隐约可以看见洁白整齐的牙齿中间露出一点湿红的舌尖。
罗家楠突然觉得喉咙发干，他努力吞咽一口唾沫挽救一下干到发紧的声带，突出的喉结就在祈铭眼皮子底下滚动，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祈铭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吓了一跳，一时也忘了动作，而这样“微距”的观察，让他再次确定了眼前这个男人的骨相真真是极好的。
颅骨规整饱满和棱角分明，眉骨适当突出，完美对称，与鼻梁连接的角度良好，展现出完美的面部折叠度。颧骨高而平整，下颌线干净利落，侧脸看过去起落有致。
堪称完美的颅骨配上上等的皮相，浓眉大眼鹰钩鼻，基本符合“三庭五眼”的标准，挺直的鼻梁和端正的下颌又拿捏住了男性硬朗的条件,这个人无论从解剖学还是社会学意义上来说，这都是一颗好看的头颅，也是一张帅气的脸。
车里的温度随着两人交织的呼吸逐渐攀升，血族苍白的皮肤也隐隐泛起薄红，祈铭受不了这样怪异的氛围，伸出两只手抵在罗家楠的胸肌上，想要把人推开，可是掌心隔着布料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烫得他红了耳朵。
“你……”
“对对对不起……”
罗家楠一边道歉一边仓皇起身，他迅速退回驾驶座，双手握住方向盘，呼吸有点乱。祈铭撇了他一眼，就见他坐姿端正目不斜视，浑身上下写满“正经”两个字。
罗家楠盯着后视镜里微抿双唇偷笑的人，顿时觉得羞愤欲绝，他掩饰地轻咳了两声，粗生粗气道：“你赶紧系好安全带，咱们走了。”
警车平稳地驶离龙涎市精神病院，兜兜转转来到了市内最著名的古城美食街。罗家楠冲祈铭一挑眉，“你爱吃鸭吗？”
祈铭还不知道罗家楠对鸡鸭鹅有多么热爱，他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午饭我无所谓，吃什么都行，晚饭我一般不吃红肉，鸭肉的话没问题。”
“好嘞，我这就带你去吃本地最有名的香糟鸭。”
警车停在一里地外的公共停车场，没办法，罗家楠可不敢大喇喇地将警车停在美食街门口，万一被好事者拍照举报，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人并肩走在陌生的街道，感受着城市的喧嚣，一切都是未知的，无论是道路还是街景，无论是行人还是物品。身处异地，除了彼此就没有任何称得上熟悉的存在，这让两人的关系莫名变得亲近。
“祈老师是从国外回来的？”罗家楠没话找话地跟祈铭闲聊。
“嗯。”
“除了隆阳，你还去过别的地方吗？”
“回国的时候在省城转机，此外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了。”
“那可惜了，你应该四处看看，别总是待在你那个负二层，地下室阴冷潮湿对身体不好！”罗家楠用胳膊肘怼了怼祈铭的胳膊，一个劲儿冲对方眨眼睛，“要不以后我出差，有机会就把你带上，我带你去各地找好吃的！”
祈铭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那你应该带上高仁，他比较喜欢四处找好吃的。”
罗家楠撇了撇嘴，“我带那个小胖子干嘛？”
穿过拥挤的人潮进入古城景区，两人跟着一众游客慢慢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了当地最有名的土楼饭店。
罗家楠领着祈铭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熟门熟路地点了几道饭店的特色菜，牛肉丸、豆腐干、芋泥、鱼头、竹筒饭，还有他心心念念的香糟鸭。
菜上得很快，不多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罗家楠把一盘色泽鲜亮的烤鸭推到祈铭面前，对他努努嘴：“这道香糟鸭是闽西的特色美食，鸭肉紧致可口、肥而不腻，淡淡的酒糟味，回味无穷。”
祈铭没有动筷子，只是微微蹙眉，有些嫌弃地说：“油炸的吗？”
罗家楠啧了一声，伸筷子给他夹了一小块儿放进碗里，“你尝一口，很好吃的！”
他一脸期待地望着祈铭，眼神里透着一股小朋友分享零食的兴奋劲儿，看他的样子似乎非常希望祈铭能对自己推荐的美味予以肯定。
祈铭推脱不过，便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儿鸭肉放进嘴里，咸香适度，酒香浓郁，用牙齿轻嚼，皮脆脆的，肉很有韧劲，醇厚的汁水混合着花生油的香味，很有层次。
鸭肉唤醒了味蕾，勾的拒绝油炸食品的祈铭食指大动，他睁大眼睛冲罗家楠点头，沾了一点油渍的晶亮的嘴唇吐出五个字：“确实很好吃。”
罗家楠骄傲挺胸，搞得好像他就是那只好吃的鸭子，他捧着脸等祈铭喝了一口茶漱漱口，又赶紧给他介绍下一道菜。在罗家楠的盛情之下，祈铭罕见的吃撑了，吃了最后一口竹筒饭，祈铭态度坚决的拒绝了再来一份芋子饺的建议。
“真的不尝尝？芋子饺很好吃的！”
“不吃！”
“那我就去结账了？你确定不要打包一份带走？”
“不要！赶紧结账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