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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陈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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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学陆陆续续从两人身边路过,笑着打招呼,可此时陆迟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想抱抱眼前这个小可怜。

然后告诉他,他才不是什么坏孩子,他是时默,是世界上最好的时默。

温柔、善良、体贴、真诚、勇敢、坚强、乐观、聪明、伶俐……所有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时默就是最好的,是他们不知好歹。倘若他早点来丰县,自己一定把最好的都给他,带他吃各种好吃的,把缺失的都补给他,春斗草、夏摸鱼、秋摘果、冬踏冰。

没有人能欺负他,也没有人敢对他冷眼相待,谁要是让他受委屈,自己打的他娘都不认识。

“迟哥,对不起呀!别生气了。”

他的小时默懂事的让人心疼,明明什么都不是他的错,可偏偏道歉的却是他。

自己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调戏调戏他。自己就是喜欢看他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是喜欢听他叫哥,就是不想让除了自己的任何人近距离接触他。

陆迟向来正视自己的感情,从不否认自己第一眼就喜欢这个来自南方的男孩。

那天,他误会自己是什么社会街溜子,那惊恐的眼神像是只受惊的小狗,睫毛剧烈颤动着,可怜又无助。

还是只找不到回家路的可怜小狗。自己给他带路,他居然以为自己是送他回家,怎料自己就是对门的邻居。当时就发现了他脸颊红的厉害,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怕被他发现,只得着急忙慌的回了家。

哪里是高冷不理人,明明是害羞得不敢同他讲话。

吃过饭还躺在床上反思,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不礼貌了,留给人家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好,这下是彻底完蛋了。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是住在对面的邻居,他是阿泽的弟弟,他不是暑假来串亲戚的,他会在这里长住,他成为了自己的朋友。

自己也不知道喜欢他什么,反正就是喜欢,说不上来。

可能是喜欢他连朴克牌都握不对的笨拙,喜欢他收集天上飞机的天真,喜欢他看到小猫就欣喜的善良,喜欢他顶着烈阳也要给亲人送饭的懂事。

喜欢他生气时的傲娇,也喜欢他骂自己时的可爱模样,所以总是想惹他生气,期待着他能骂自己两句。

喜欢看他哭,哭得泪眼汪汪,然后诉说自己的曾经。

什么样的时默自己都喜欢。

“迟哥?你怎么了?愣着干嘛?”

“没事,走吧,咱们回家。”

“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要是给我买可乐喝我就不生气了。”

“那说好了,买了可乐就不许生我气了。”

如果喜欢同性是病,那自己无药可救。

忽然肩头一沉,一股熟悉的皂角香裹着温热气息扑来。未及反应,两条手臂已牢牢环住陆迟的脖颈,身后那人直接跳上他的背。

"累死我了,把我背回去吧。"陆迟被勒得晃了晃,却本能地伸手托住对方悬空的腿。转头就看见张慕泽顶着翘起来的呆毛,眉眼弯成月牙,鼻尖还沾着跑步带起的薄汗,"他妈的,跟那个傻逼打起来来了,被老白罚跑,累死我了。"

陆迟烦躁地扯了扯环在脖子上的手臂,却被箍得更紧。对方下巴重重搁在他肩头,呼出的热气扑得他后颈发痒:"求求你了,拜托拜托。"

“滚!”

“我都成这样了,背背我咋了。”

“再说最后一遍,滚。”

张慕泽从他身上下来,控诉对方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这话惊得时默手一抖,惹得自己笑出了声。

笑声吸引张慕泽的注意,像只耍赖的树袋熊,猛地跳上时默后背。他故意捏着尖细的嗓子哼哼:"时小默~背我回家嘛,人家快要累死啦——"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在时默眼前晃悠。

陆迟攥着拳的指节发白,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滚下来!”

“就不。”

时默单薄的校服被压出褶皱,却稳稳托住张慕泽的重量,偏偏张慕泽还得寸进尺地搂住对方脖子,整个人挂在少年背上晃悠。

"再闹就把你扔下去。"时默佯怒的语气带着纵容,背着人往门口走。

陆迟盯着那道重叠的影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要不是看在穿开裆裤就厮混在一起的交情份上,他真想冲过去把张慕泽拽下来——顺便把时默往自己怀里带带。

“下来我背你。”

“呦!刚还要我滚下来,现在又上赶着背我。”张慕泽也不闹了,从时默背上下来,夹在两人中间,两手分别搭在他俩肩头,“等豪哥过来,跟你们一块说。”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张慕泽就火冒三丈,“那个大傻逼,气死我了,就是揍得轻。”

陆迟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时默却听的云里雾里。

张慕泽被推开,一个踉跄差点没刹住闸奔出去,陆迟抓着时默的书包背带拽到自己身侧,“陈恪,有点过节,打过几次架。”

言简意赅,时默应和着点头。

周逸豪把校服外套搭在肩头,白T恤样式的夏季校服短袖的下摆半塞在校服裤里,歪坐在保安室门口褪色的竹椅上。椅面的竹篾被磨得发亮,随着他晃动的二郎腿吱呀作响。

保温杯里的凉茶泛起褐色涟漪,他仰起头咕嘟灌下两大口,喉结滚动间溢出满足的叹息。保安顾远山抄着手站在旁边,皱纹里都藏着笑意:“小兔崽子又偷喝我的茶,也不怕肚子疼。”周逸豪抹了把嘴角:“顾叔这手艺,比小卖部的汽水还带劲!”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周逸豪眯起眼朝人群张望,看到不远处同伴的身影。

周逸豪把保温杯还给顾远山,“走了顾叔。”

“路上慢点。”顾远山仰头喝了一口,发现里面只剩零星的茶叶沫子,嘴里骂着小兔崽子,心里却高兴的紧。

四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张慕泽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子:“陈恪故意在我必经之路伸脚拌我,结果没拌到,我一脚给他踩了,这也算随他意了,拍桌起来就骂。”他唾沫横飞地比划。

周逸豪挑眉:“这你能忍?”

张慕泽:“忍个屁,老子都懒得跟他废话,一拳头打他脸上了。”

周逸豪直接竖起大拇哥,“牛逼啊!打的好!”

“后来两帮人乌泱泱的大乱斗,那动静直接把老白弄过来了。一人一脚啊,差点把我腰踹断,然后在主任室门口抱头蹲了两节课吧,就被罚了二十圈,妈的,累死我了。”

张慕泽撩起裤腿,露出擦破的油皮,“也不知道哪个鳖孙踹我腿上了,下脚这么狠,疼死老子了。”

周逸豪假装蹲下去查看伤口,然后用力按在破皮的地方,张慕泽夸张地惨叫一声:“你要死啊!疼死老子了!”

“就他妈这点伤,老太太吃豆腐卡掉假牙都比你严重。”

时默噗嗤笑出声,这形容,生动又形象。

“那你跟这个陈恪为什么会结仇?”时默问。

说到底也不算有仇,他们曾经还是好兄弟呢,青春期的男生尊严面子比天大,外貌成绩家庭条件就是相互攀比的条件。

刚上初中没多久,陈恪就结识了陆迟他们,可他外貌不及陆迟,性格不如张慕泽,成绩比不过吕子轩,家庭条件更是没法跟周逸豪比。

这种不平衡的关系,使嫉妒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陈恪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父母都是农民,家庭条件一般,因为分数不够,花了不少钱走关系才进的三中。

他平日里不善言语,但也没因为父母职业受过欺负排挤。丰县本身就是山城,大多数人都是靠种地谋生,有多少人都是农村长大,所以跟本没有人会歧视他是农村出生。

在三中也算是形影不离的存在。但在他们之间,他永远是那个最不起眼的,再加上他们四个从小光屁股长大,陈恪就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后来青春期发育,脸上开始长痘,成绩也是倒数,谁青春期不是这样呢?可就因此少年敏感的自尊心极易被刺痛。

再后来他喜欢上一个女生,被其他追求者当众嘲笑外貌又土又笨,被调侃是陆迟他们的小跟班。

少年为维护尊严选择用拳头“反击”。

当然,不光陈恪用拳头守护自己的尊严,他的兄弟也会为他打抱不平,看见朋友被欺负,或真心实意为兄弟出头,或单纯为了“撑场子”加入混战,不管怎样陆迟他们都会毫不犹豫为陈恪挺身而出,也因此经常弄一身伤。

都是小伤,无所谓,他们也不会在意。同学间打架的原因往往琐碎又充满青春气息,既有冲动使然,也藏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

可这样的兄弟义气得不到陈恪的感激,反而把自己受到的强加到四人身上,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都怪他们太耀眼,才显得自己黯淡无光。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生居然朝张慕泽递了情书,张慕泽知道陈恪喜欢她,拒绝了。陈恪表面上跟他们交好,实则内心早已记恨上他们。

嫉妒是场无声的海啸,吞没了所有没说出口的“我羡慕你”,只剩退潮后搁浅的回忆,在烈日下渐渐发白。

初二下的蝉鸣里,陈恪像是被春风突然催开的木棉树。原本缩在人群里的少年,不知不觉窜高了半头,那些曾在他脸颊安营扎寨的红痘悄无声息退去。

他的变化很大,脱去了稚嫩,眼尾上挑,鼻梁高挺,唇珠饱满,唇色是熟透的樱桃红,笑起来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外貌的改变使他更加自信,话也变多了,渐渐地越来越开朗,那个曾经拒绝过她的女孩反过来追他,朋友也变多了。

他再也不是人们口中的小跟班,再也不是蒙尘的璞玉 ——棱角被岁月打磨出凛冽锋芒,剖开灰暗外壳的瞬间,竟映得众人睁不开眼。

他不在需要那些“曾掩盖掉他光芒”的朋友,他是陈恪,他要做独自照亮整片夜空的星子,让仰望者终于看清,自己曾错过怎样的璀璨。

少年们心思单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真心相待的兄弟竟将自己视为宿敌——表面的肝胆相照下,嫉妒的火焰早已将情谊烧成灰烬,直到利刃相向,才看清对方眼中经年累月的对峙。

三中新来了位教导主任,对于吸烟早恋的同学一概从严处理。就在男厕所,那位新教导主任抓到了正在吞云吐雾的陆迟吕子轩和张慕泽。

他们三个被停课处理,在小黑屋——也就是学校用来打印试卷和储存试卷的屋子里反省。

三人只以为是自己倒霉,还打趣周逸豪为了跟苏然约会逃过一劫。

可怎么也没想到是陈恪举报。

兄弟之间爆发了第一次“战争”,那不过是一个稀疏平常的午后,得知真相的张慕泽按压不住心中怒火,这于他而言这是背叛。

他们打了一架,从此近两年的兄弟情彻底断送。

少年人的心思太过单纯,只以为打过一架,从前恩怨一笔勾销,却不料对方并不这么认为,不停地给几人使绊子,校内校外打了几十次架。

听得时默也是一股无名火,真搞不懂陈恪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怎么得罪他了,放着这么好的朋友不珍惜。

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陈恪真的是小人吗?

自己不知道,反正陆迟不是,张慕泽他们也不是,他们都是顶好的,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要和他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好了好了,不提那个傻逼了,回家吃饭。”

四人踩着垂柳树影往前走,他的声音混着蝉鸣飘向暮色,路过的杂货店老板探出头,笑着嘟囔这群半大孩子永远精力过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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