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洛川绯雪形如冠、色如胭，形色奇美。花开时节，延绵一片，如霞似雾，美不胜收，乃是花中绝色，自出世之日起，便极受世人追捧。”

闻言，齐姜回忆着一路上见过的牡丹，心中好似慢慢下起了一场绯色的雪……

“不过传说也只是传说，洛川绯雪到底长什么样，老太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诶？”齐姜顿了一下，心中的雪骤然停止。

“老人家，这是为何？”孟阳问道。

老人的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容，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当初也是同样疑惑地问着外婆的自己，回神道：“我说到哪了？”

“您说洛川绯雪，受世人追捧，极负盛名。”齐姜急迫地回道。

“哦……果然是老了，什么都记不住……”老人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传说中，培育出洛川绯雪的这户人家，主人姓白，家有一女，正值豆蔻。白公爱花成痴，一生仅育有两子，故此老来得女，甚为宠爱，取名为牡丹。成功培育出牡丹新品种的那日，白公大喜，次日设宴邀请当地名士为牡丹赐名。盛宴当日，清风徐徐，众名士齐聚白家，纷纷主动献名，奈何总是不妥，芳名迟迟未定。正当众人绞尽脑汁、苦思焦想之时，一阵疾风忽地吹来，吹得牡丹花瓣四散飞起、回旋……正当时，白公的女儿白牡丹身着一身翘红色衣裳，正手持一朵牡丹偷偷地观看众人争先恐后地展才献名。她正看得专注，没注意风起，手中的花朵倏然随风而起，同空中的花朵飞旋在一起，复又一同缓缓降落，落在了一名白衣男子的手上，正是她方才看着的那位。白女登时怔住，一同怔住的，还有那位手中突然多了一朵从天而降的牡丹花的男子。男子单手接住落花，一抬眸却望见了楼上情急之下忘记藏掩身容的白牡丹。二人四目相对，空中繁花悄然落下，无声无息。白女玉颜忽羞，转身而走。男子眼波未平，众人忙着欣赏飞花，花落又低身捡拾花瓣，只有少许几个书生无意中瞥见了这一幕，只见他小立风前，无人知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只见他轻轻嗅了嗅手中的花朵，启唇低语道：‘洛，川，绯雪……’旁边人听到了声音，摸着手中的花瓣，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回道：‘什么？’男子没有看他，只是一字一句地继续说了一遍：‘洛、川、绯、雪。’男子无意识地跟着说了一遍，摸着手中花瓣的手突然顿住，双眼忽亮，不自觉拔高了声音，仿佛发现了什么宝物似的，高声道：‘洛川绯雪，对，洛川绯雪！’众人听到了他的欢声，口中默念这几个字，想起方才的漫天飞花，均觉十分相称，赞声四起，不断称妙。白公须眉大悦，微笑不语，半晌后举杯致辞，邀众共饮，以定芳名。”

“白家千金可是与这白衣男子结了连理？”齐姜听得入迷，出声问道。

“小将军你猜得不错。”老人点了点头，继续道，“其实二人初见、飞花传情一事，白公当日也看在眼里。察觉爱女心事，白公复看此人，亦觉其仪表过人、风度超然，兼有大才，便设宴款请了此男子三次，以探家世，欲成良缘。却闻男子出生清贫，椿庭已逝，萱堂勉在，另有一同胞兄弟。思及此，白公眉头微皱，心中叹惜，只待另觅东床。奈何白女与此男子初见生情，复见情深，三面过后，相思已种。白公无奈，只能妥协，恐其婚后拮据，出嫁之日，赠了爱女一半家产，以作接济，这份姻缘便得了正果。”说完，老人叹息一声。

“婆婆，有情人终成眷属，该皆大欢喜才是，为何叹息？”齐姜不解。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继续讲道：“洛川绯雪芳名远扬，与其一起家喻户晓的，还有二人飞花定情、姻缘天定的佳话，众女子闻之纷纷仿效，掷花招亲。”

三人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均觉此事定与这掷花楼有关。

“掷花招亲？”齐姜凝眉道。

“所谓掷花招亲，乃是由正值出阁的女子，在红娘处亲请红线，接着用请来的红丝线将三朵洛川绯雪结成一个花球，随后择一良辰吉日，亲抛花球，以寻良人，托付终身。这掷花楼便是由此而来，只要是亟待出嫁的女子，均可在此楼预定好日期，到期掷花，得花者即为此女子命定的郎君。”

“这样岂不是很随意？万一这花球被什么肥头大耳、阴险狡诈的人得了，这女子岂不是要悔憾终生？！”

“这话你可就说错喽！这掷花招亲一事，可不是谁想掷就能掷的。掷花之人，要么貌美，要么就是出生权贵、身价万千。身份既不普通，自然会对楼下抢花球的人有所筛选，长相、家世、才情、人品，都得过了关才行。单说那动辄几百两的洛川绯雪，寻常女子哪里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