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随薛景姮一踏进房门,立即挣脱了那支曲木,回转身将房门闩上了。
当他心潮澎湃地正要转身去将那秀丽无双的佳人拥入怀中时,背上却忽然被那支曲木的尖端点了一下。
那一下分明用力极轻,他虽感觉不痛不痒,却骤然全身乏力,张开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不由转身倚着门,滑落到地上,惊疑地望着薛景姮。
薛景姮只是笑,略向前迈出半步,一面复以那支曲木的尖端在对方颏下敲了两下,一面出声叮嘱道:“莫要高声,与我答两件事。”
那人方才得以出声:“你!你是什么人?”
薛景姮不答,面上却收了笑,浮起忧虑之色。
“我在东边被人追杀,想在太行山中寻一处庇护之所,看你们像是山中之人,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求相助。”
那个男人信了她的话,以为她真有难处,顿时戒心全无,且又换上了那种不正经的笑,向她献起殷勤来。
“这事儿不难,我们在北边的山里有一座寨子,保你毫发无损,你若肯来,大可跟着我们走,不过么——”
薛景姮略识他意,柔婉一笑,应道:“你若肯帮我度过难关,我自将许你所求。”
那男人更是喜不自胜,应道:“好!那今夜——”
薛景姮错开一步,亦到地上坐下,用那支曲木挑动对方的长发。
“你急什么,总该先与我说一说你们那寨子里地景况,教我安心了,再同欢愉,岂不更妙?”
那男人为她的笑意所惑,一时更不能再分辨出口的言语当有几分禁忌。
“你但知太行山,便不会不识我们的营寨。”
这话已露了大半的风,薛景姮只作未觉,不在意般应道:“太行山中的营寨,我只听过夜螣之名。”
那个男人听她说起自家的名号,不免得意。
“我们正是夜盟主麾下之人。”
“哦?”薛景姮将信将疑般,复道:“太行夜螣,名扬天下,敢冒其名者,亦大有人在。”
那个男人被她疑心假冒,也不气,抬手伸向发间,取下一枚冠饰,向她递过来。
薛景姮略瞟过一眼,并不去接,只又问道:“怎么,夜螣的信物难道是只神龟?”
“你却不知,寨中之人行事,以二人为组,一人持神龟令,一人持螣蛇令,我此番所持的,正是神龟令。”
“你那六弟所持,定是螣蛇令了。”
“没错,这一遭正是如此!”
薛景姮见那男人只顾与自己叙话,全然未觉自己已经知晓他们的行次,不由觉得好笑,继续探问起来。
“不知你们这一遭,冒着顶天的风雪,行的什么差事?”
“这……”
那男人此时方有些疑虑,不知是否当与对方说明。
薛景姮见状,从容笑言:“哦,不便说明也无妨,我这一路行来也甚为小心谨慎,生怕一字半句出了差错,便送了性命,你于我有所防备,也是应当。”
那男人一听他有了疏离之意,忙笑道:“欸,怎么会!我是担心你知道之后,会惹上祸端。”
“我正将你当作救星,又怎么会因你惹上祸端?”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出来要找的,是北卫的职官。”
薛景姮的笑意微滞,仍作惊奇道:“北卫职官?可是——”
那个男人知晓她疑惑之处,不待她问完,自行解说道:“你约莫是要问,夜螣与北卫王朝一向互不相犯,往时北卫职官因公事搜山,夜盟主也从来未加阻拦,如何今日却起了交集?”
看到薛景姮微微颔首后,那个男人又叹了一口气。
“太行山北边的应山镇,近来颇不安稳。那二位职官驾临,追捕流寇时,与营寨中人起了争端,夜盟主为了消解误会,特意派出几路人去寻那二位职官。”
此事但凡有三分可信,岑端微与伏予萧此时的去向都难以料定。
薛景姮听他说完后,暗自思忖到应山镇不知究竟是何等景况,还未及追问起那两位职官。
那个男人却自顾与她交代了起来。
“你知道北卫京畿四营卫罢?”
“略知一二,我是从北燕一路逃过来的。”
“哦,你是东边来的人啊,一向听闻北燕多出美人,真是名不虚传,只是你那从人,倒不太像那边的人。”
“你还没说,那二位职官是什么人。”
“玄武营的都统与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