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园位于周宅后院中,常有家眷来避暑赏花,入门一阵沁人心脾的香风扑面,满园金桂,花团锦簇,毫无入秋的萧瑟之感。
阳光下欣欣向荣之景给人恍惚的错觉,仿佛那骇人听闻的惨案不过是场噩梦。
园区占地面积不大,环顾一周便可尽收眼底,北面为卧房与杂物间,屋后一间柴房,仅有南面的大门可供出入。
推开卧房门,瞬间从明媚风光掉入满室深红中,强烈的落差让顾念稍感不适,阴冷、窒息的味道,让他想起梦中可怕的经历。
一只手从身后推了一下,他猝不及防踩入血色中。
顾念汗毛乍起,回头不可思议地瞪着始作俑者,质问他:“你推我作甚!”
“你直直立在门口不动,不会是晕血吧?”白泓雪若无其事地迈入门中。
什么端方雅正,分明是无礼至极!
顾念心中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一遍,理顺了气才步入室内。
血迹已干涸呈红褐色,以门口最为密集,淋漓挥洒遍地,可见数枚血足迹延伸至门边。
墙上屏风上有多道弧形抛甩状、溅射状血迹带,地上用白线圈出了肢体的落点,有十多处。
离门一丈远处立着座苏绣屏风,将血迹阻挡在外,从门口仅可望见床尾,越过屏风有一矮几,其上的枯枝摆件引起了顾念注意。
摆件枝干舒展平直,仔细看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磨痕与小洞。
顾念上手轻触,手感粗糙,预感这或许与案件有关,他折了一枝小杈藏在袖中。
摆件旁为架子床,床柱雕龙画凤,精美繁复。白泓雪用指腹摩挲着床架,轻轻“啧”了一声,指尖沾了些焦黑痕迹。
顾念凑头去看,就见他对着凤凰眼珠猛然摁下,只听咔嚓声响,床头竟弹出了一副手铐,将机关抽出,手铐又缩了回去。
“这周老爷……爱好挺特殊的。”
顾念不知想到了什么,微红着耳根小声嗫嚅着走开。
他来到窗边伸手轻推,窗纹丝不动,边框簌簌抖下灰尘,看来屋内窗户是锁死的。
回到门边,顾念隐隐察觉不对,开始在门槛上来回踱步,比对着室内外的地面。
白泓雪斜斜倚着廊柱,颇为新奇地瞧他:“你在跳什么大神。”
“门上的血迹不对。”
顾念纠结道:“若是关着门杀人,门口满是血迹,门背上肯定会溅上许多。而这扇门背,干净得太突兀了。”
“若是开着门杀的人,血迹必然会溅在门外的地面上,而不像现在这样,毫无痕迹……”
他转动着门扉,突然目光一凝:“血迹在门的正面!”
白泓雪突然接话:“这就对了。门向内开,凶手开着门杀人,因此血溅不到门的背面。至于门外没有血迹,可能是凶手清理了,也可能是……”
他直勾勾盯着顾念的眼睛,让他像猎物被盯上般的脊背发凉:“凶手站在你的位置,将血肉往屋里泼啊。”
顾念瞬间瞪大了狐狸眼,一个激灵跳出门外。
这家伙为何老喜欢这么无缘无故地招惹他!
他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怒道:“白泓雪!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不带着你了!”
白泓雪不置可否地转过身,似乎逐渐体会到了某种乐趣,淡色的唇勾起细微弧度。
迈出几步,顾念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幽幽地说:“你的话不无道理,但凶手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抛尸呢?”
“或许凶手无法做到半盏茶内杀人分尸,但抛尸就简单多了。”白泓雪道。
顾念茅塞顿开:“你的意思是,凶手伪装成江湖高人,以掩饰自己的身份!”
他又凑上来笑嘻嘻地说道:“毕竟所谓江湖高手,飞叶摘花皆可伤人,如白兄此等高人,杀人分尸不费吹灰之力的。”
怎么听都十分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