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们出征以后,父皇就再也没有提过灵玉擅自出城的事,影卫也沉寂下去,除了柳世卿因为影卫与灵甲军的龃龉而特意写信提醒灵玉,再没什么其他动静。
在这其中唯一让人意料不到的就是,灵甲军对于灵玉的态度。
只能说,修道界整体势弱,在事关修道界未来的问题上,他们足够有远见。
他同样知道,这都只是开始,不管是灵玉未来的路,大雍统治北原的路,还是他自己的路,都道阻且长。
灵玉看着远处的旌旗招展,钟鼓齐鸣,心中自是也泛起了一些波澜。
他们不止是为了迎接她而来,但又的确是在此迎接她的凯旋。
虽然距离还十分遥远,但她目力极好,一眼就能看见那被文武百官王公贵族簇拥在正中心的皇帝,他身着龙袍,头戴冕旒,神态威严。他身边不远处的太子也同样显眼,面无表情的同时又显露出一丝紧张。在看向他们周围文武百官身着华服,持笏板,佩长剑,都一丝不苟,无半点失仪之处。
在他们之中,曲阳侯是平平无奇的那一个,并不起眼,但也不至于令人忽视。
只是一见他,她就看得出他表面平常下的衰败,无论他外表看起来的仪态姿容有多贵气,有多符合他的身份,但华服之下的那具躯体,已然是枯萎了。
越是走近,她就看得越清楚,清楚到她有些不忍直视。
随着两队人马越靠越近,飞扬的尘土落下,一队队铠甲鲜明的将士,带着百战余生后残存的杀死,护送着俘虏缓缓步入视野皇帝的视野。
为首的正是镇北侯,他身骑战马,雄姿英发,目光如炬,身上的盔甲在这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他身后,是一个个可以将名字写在功劳簿最上的将士,以及被精心挑选和精心打扮过的、有资格也适合参与献俘的草原诸王。
隔着一定距离,镇北侯便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向皇帝复命。
他浑厚的声音回荡在这京郊的旷野上。
“北原之乱已定,北原四十二部均已降,特来向陛下复命!
“北征将士幸不辱命!”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他身后的将士也齐声高呼:“幸不辱命!”
皇帝脸上的笑容愈盛,起身搀扶起镇北侯:“爱卿从未让朕失望过。”
此刻灵玉就在镇北侯身后不远处,提前下马前行,跟着一并行礼,一并呼喝。
起身后,目之所及的一张张脸庞,她都依旧叫得出名字,可却已经感到陌生。
恍若隔世。
直到明显异常的曲阳侯将她从这种恍惚中拉到现实里,他果真是身体不大行了。
可他却还是来了,在这里受这一遭的罪,又是何苦?可能已经没有人会在意他来不来了。
灵玉更是不需要,她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与他上演一场父女情深。
很快,镇北侯又向皇帝简单说明了苍狼神殿的情况,灵玉就上前单膝跪地,手里捧着苍狼神那具狼身的遗留,举过头顶:
“臣已斩杀北原之神,自此以后,北原乃是我大雍疆土,只有皇命,再无神旨!”
此时此刻,皇帝和煦的笑容消失,面容变得无比严肃,注视着眼前一身铠甲,饱经风霜的修士。
一时间,气氛凝固,文武百官都感受到了异样,越发屏息凝神起来。
只有几位真正位高权重的还算是神态自若,但也越发好奇这件事究竟是会如何收场。
从之前京城宣扬的故事来看,皇帝无疑承认了灵玉这一次出征的战果,并不会过分追究她之前的作为。
毕竟从镇北侯将她的名字写进军队名册之中并呈上时,皇帝不接受也得接受,而她也确实不负众人期望地完成了身为天命修士的使命。
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敢肯定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天威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