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轻风拂过女孩通红炙热的面庞,叶平生闭眼感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凉意,睁开眼,扫视一旁担忧的武元,很快敛去目光。
无力地展露一个惨笑,话间满是乏倦,声音又弱又小:“你装备这么齐全啊?”
武元声音平静,但她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怒音 ,“还不是怕某人晕倒。”
叶平生眼瞳一翻,气声明显。
暑气很快消散,叶平生转了个身,面对湖面。
太阳高挂碧空,万里无云,水面闪烁光芒,像一面糊了水汽的镜子,让人看不真切。
斑驳的碎光浮在他们的脚边,又热又凉的风,蛐蛐鸟叫在耳边。
叶平生缓声道:“武元,其实你一直都有在调查吧?”
武元一愣,也不否认,直接承认:“是。”
他以为她会说什么阻止他的话,因为她总说上头压下的事,水太深,她不希望她被卷入是非。
谁知出乎他意料,那天他在榕树下听见她说:“我想和你一起。找真相。”
武元淡褐色眼睛微颤,心也不免跟着颤动。
并肩而坐,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过往的车辆疾驰,簌簌的风声,眼里均是对方的倒影。
中午他们找了家面馆,叶平生扫过菜单,点了一份小锅米线。面条端上的时候,热气腾腾。
洒上葱花,汤底浓郁,她舀上一口汤,鲜甜无穷。
是螺肉搭配猪骨熬制的汤底。这种熟悉的味道,消失了9年。她只记得自己经常吃罗婶子煮的米线,也是这种味道。
罗婶喜欢加点海鲜在汤里,加上猪骨。既保持了营养也不失风味,最重要的是平价。
村子里的河边退潮会有长尾螺,同时也有很多小鱼小虾,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是低成本。她又夹起面条,弹滑筋道。
这碗面和罗婶子煮的一模一样。
只要接触到与从前相关的物件,她就会不受控制地陷入回忆。回忆里有不堪,却也有些许的幸福。
“妈!你快点,客人等急了。”
“急不来嘞,太快就不好吃咯。”带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
叶平生猛然抬头,那道妇人声音太熟悉,熟悉到她以为自己还没长大,在罗婶的店里帮忙。
甚至觉得妈妈还在呢。
这碗面她吃的比往常都慢,一根一根,每一口都是那么地珍贵。
吃完后,她慢悠悠地瞄向后厨,店内已然少了好多顾客,刚刚说话的年轻人对里边喊道:“妈,出来休息喝口水。”
叶平生无比地期待,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希冀的光亮,后厨出来的人手臂一扫额间的汗水,右手交叠反复擦拭围裙,充满岁月感的面庞。
在叶平生眼中是那么的亲切。她哽咽喊着:“罗婶子咯。”
妇女听见清丽的声音,望向声源处,两道目光在半空交触。
像是奔流不息的山川,一点一点不断涌流,在某一刻迸发出无尽的力量,足以冲破一切桎梏的能量。
罗婶瞬间红了眼眶,湿润的眼底是欣慰,是感动。
那道高挑的身影与印象中瘦弱的小女孩慢慢重合,直至合一。
罗婶兴奋地迈开步伐小跑,叶平生张开双臂,罗婶对于她来说,是另一位母亲。
罗青抚过女孩洁白的面庞,不断感叹说着:“好好,咱们阿生变成漂亮的大姑娘了。你妈妈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在本地,他们都会唤尾字作为小名。阿生,只有母亲与罗婶这么叫。
她初中的时候觉得这个名字像个男孩,有段时间特别不乐意别人这么叫。
后来母亲和她说:“阿生,谁规定姑娘家就得开女孩名。我呀就是要告诉他们,女孩和男孩没什么不同。”
妈妈抚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咱们同样脚踩大地,心怀壮志。姑娘家的野心与心气从来不会低,也不会比任何人差。”
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村子里,她的妈妈告诉她,女孩不差,女孩很好。我们阿生是妈妈的福气,不是扫把星。
在她降生后,母亲与父亲就分开了,后来妈妈因病离世,村子里的人都说她是扫把星,带走了妈妈的福气,还带走了她的生命。
她常常会想,自己的出生或许是个错误。
罗婶的话一出口,她立时就明白了,她不是个错误,她会是母亲的骄傲。
叶平生心间涌过一股暖流,轻柔地唤着罗婶。
一旁的武元见到叶平生失控的情态,心中猜测面前的妇人对于她来说该是很重要的人。
接触下来发现,她的戒备心很强,不会对外人轻易袒露真实的情绪。此刻的她是完全放松,全心全意交付自己内心的。
罗婶无法不注意到她身边容貌出众的男人,随即问出口:“男朋友?”
叶平生轻嗔道:“不是,普通朋友。”
罗婶拍拍挽着的手,苦口婆心地教导:“老大不小,也该找个知心人了。”
没人能逃脱长辈的催婚,连罗婶这样开明的家长也不例外。
叶平生扬声笑说:“好好,明天就带个女婿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