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间的金属门在身后砰然闭合，隔绝了通风管道里持续传来的机械嗡鸣。何笔许的膝盖砸在生锈的地板上，怀里的冯翊裴咳出一口血沫，温热液体渗进他早已汗湿的校服前襟。闪电划过天窗，刹那间照亮了房间中央那台蒙尘的天文望远镜——镜筒侧面歪斜刻着的γ符号，与两人锁骨下灼烧的印记如出一辙。

"小裴你坚持住......"何笔许撕开校服下摆，布料撕裂声混着窗外渐近的雷声。冯翊裴的指尖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借着忽明忽暗的蓝光，他看见对方沾血的校牌吊坠正诡异地发烫，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

控制台突然迸出火花。老旧的显示屏闪烁两下，跳出一段像素化的监控录像——两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调整脑电图仪，左侧那人无名指上的婚戒反着冷光。

"项目γ最终阶段，实验体A与B神经联结稳定。"机械合成的男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与通风管道里听过的声纹完全重合。何笔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六岁那年高烧住院时到的消毒水味道突然在鼻腔复苏。录像里的男人转过身，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但下颌那道疤与父亲葬礼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冯翊裴的指甲掐进他手臂肌肉里。"别听......"血沫随着气音喷在他耳廓上，"他们在你耳蜗里......装了脉冲接收器......"

暴雨砸在铁皮屋顶的轰鸣骤然放大。某种高频电流声从望远镜基座传来，镜筒自动转向四十五度角，对准窗外实验室顶楼的全息投影装置。何笔许拽着冯翊裴滚到墙角，怀表从对方口袋里滑出来，"啪"地弹开表盖——里面嵌着的童年合照上，两个小男孩正在天文台用夜光颜料画γ符号。

"2013年7月16日，记忆干预。"机械音突然变得断续像是受到什么干扰。闪电劈落的瞬间，整面东墙突然变成投影屏，暴雨在画面上扭曲成苍白的噪点。六岁的冯翊裴出现在画面里，病号服领口耷拉着，正踮脚去够床头柜上的橘子。

何笔许呼吸凝滞了。画面外有骨节分明的手递来水果刀，刀柄刻着γ——那是他父亲惯用的刻字方式小冯裴接过刀时突然抬头，瞳孔里闪过诡异的蓝光："何叔叔，笔许真的不会记得吗？"

怀表里的合照突然发烫。现实中的冯翊裴剧烈抽搐起来，后颈衣领下滑，露出皮肤上一道新鲜的条形码痕迹。何笔许的指尖刚触到那些凸起的纹路，设备间西侧突然传来金属变形的声音——通风管道的出口正在被某种机械臂强行撑开。

"消防斧......"冯翊裴的嘴唇擦过他锁骨下的γ印记，灼热的吐息里带着血腥味，"控制箱后面......"

生锈的斧刃劈开电路板时爆出刺目火花。冯翊裴的校服彻底被血浸透，却仍用身体挡在何笔许与通风口之间。条形码在闪电中泛出红光何笔许突然看清那串数字——20130716，正是投影里记忆干预的日期。

"他们把我们......"冯翊裴的牙齿磕在他耳骨上，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变成实验品......"

通风管道的机械臂突然停住。某种高频共振从望远镜基座扩散开来，墙上的画面跳转到十二岁的天文台——两个少年躲在观测仪后面，何笔许正用圆尖在冯翊裴课桌上刻γ符号。全息影像里的冯翊裴突然转头，嘴唇擦过身边人的，这个未被记忆过的瞬间让现实中的何笔许心脏骤停。

控制箱爆出最后一簇火花。冯翊裴的手突然垂落，血的指尖在笔许掌心出歪斜的γ。窗外暴雨如注，实验室顶楼的全息投影装置正在过载，蓝光穿透雨幕映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那上面重叠的γ印记此刻正以完全相同的频率脉动。

\[未完待续\]**第49章共振频率**

冯翊裴的血在何笔许掌心洇开γ符号的轮廓被拉长，像一道未闭合的。控制箱爆出的火花还在空中飘散，通风管道的机械臂却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刺响——有什么东西正在干扰它的运作。

“望远镜……”冯翊裴的呼吸喷在何笔许颈侧，滚烫又断续，“基座……有东西……”

何笔许搂着他往墙角挪，手肘蹭过面积灰，划清晰的痕。闪电劈落的瞬间，他看清了望远镜基座——那里嵌着一块半透明的晶体，正随着暴雨的节奏泛脉动的蓝光。

“共振器。”冯翊裴的指甲抠何笔许小臂，声音嘶哑，“他们用这个同步我们的神经信号……”

管道的机械臂突然“咔”地一声缩回，金属壁内传来高频电流的嗡鸣，像某种生物在痛苦抽搐。墙上的投影画面再次跳转——这次是空荡荡的实验室，手术台上散落着电极贴片，而角落里蜷缩着两个穿病号服的孩子，手腕上拴着相同的γ符号编号链。

何笔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画面里的孩子抬起头，六岁的冯翊裴眼神空洞，而他自己正机械地往对方手臂上扎针，针管里晃动着荧蓝的液体。

“记忆干预不是删除……”冯翊裴的额头抵在他肩上，血和汗混在一起，“是替换……他们把实验……伪装成高烧后遗症……”

控制台突然“滴”地一声启动，老旧的显示屏闪过一串乱码，随后定格在一份加密档案上。何笔许了标题：《项目γ最终阶段报告——双生体神经联结稳定性测试》。

档案右下角的签名让他血液凝固——那是父亲的字迹，和毕业纪念册上的赠言笔迹一模一样。

“他们把我们……”冯翊裴的牙齿在打颤，“变成实验品……也变成……保险栓……”

通风管道深处传来液压装置重启的闷响，但比机械声更近的是冯翊裴校内侧的震动——他染血的衬衫口袋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出规律的蜂鸣。

何笔许扯开他的衣领。贴在冯翊裴心口的金属片正在发烫，表面浮出和校牌相同的电路纹路而纹路中央是一行小字：

【如实验体A失控立即激活B级清除程序】

暴雨声忽然变得很远。何笔许的耳鼓胀着，听见自己心跳冯翊裴的共振成同一个频率。墙上的投影在此刻熄灭，设备间陷入黑暗，望远镜基座的晶体还在闪烁，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冯翊裴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骨头。

“跑……”他的瞳孔在暗处收缩成针尖大小，“现在……立刻……”

但何笔许没动。他盯着冯翊裴心口的金属片，听见自己声音平静得：

“清除程序启动的条件……是什么？”

冯翊裴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远处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实验室的方向，有人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