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卫玄满身狼藉地出来时,白尧光大惊,险些被酒呛死。在陆衡惊诧的目光中,顾不得尚在咳嗽,忙上前查看伤势,却被卫玄推到一边,道了声“无妨”,只嘱咐红药好生服侍顾明苒用饭。
待至厢房,白尧光查看伤势,见伤口的血已自行止住,再看看卫玄右肩月白色的锦袍上湿了一片,已猜到大半,一面上药,一面絮叨:“若这姑娘心再狠些,明年的今日可就是你的祭日了。”
“不过是皮肉伤而已。”
得,说不得。当初卫玄在会稽时,他便觉得卫玄待这顾姑娘有些不同,卫玄让他准备了闭气诈死之药,后来才知是给顾明苒用。顾明苒“死”后,郑琰一病不起,苏怀琛那架势若非武功不济,被乔樾压着,必要生出事来,让他们为顾明苒偿命。也难怪,亲眼目睹师妹被人逼死,死后尸身不知葬在何处,连个祭扫的念想都没有,换谁都难以释怀。可卫玄非把顾明苒留在身边不可,救下顾明苒后,卫玄在顾明苒身旁守了整整三日,若说卫玄对顾明苒无意,傻子都不信。今日这般,更是实打实地得了确证。
“先生和苏师兄知道我还活着吗?”
卫玄自然明白顾明苒的担忧,道:“郑先生年迈,经不起这般变故,早先我便已与他说明。可假戏做得再真终究是假的,洛雪霁聪慧多智,要想瞒天过海,只能委屈苏怀琛了。”
她沉默许久,嗫嚅道:“其实……那日,我说的话……世子不必放在心上,我无意留在金陵,也无意于世子,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死了,想要搏一搏生机。”
置之死地而后生,卫玄的安排确实精妙,可经此一事,她更清楚郑琰的话不错。“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她无家世,若一朝失了卫玄的欢心,恐怕连道一声“锦水汤汤,与君长诀”也不能。
“世子在苒苒心中,与苏师兄是一样的,如兄长一般。”
卫玄知道顾明苒此时说的未必是实话,可心中还是生出一阵失落和怨愤,他最听不得的便是“兄长”二字。伤口微微作痛,他自嘲地一笑:“待一切尘埃落定,你若想离开,我不会拦你。”
那日他去见郑琰,可郑琰并不赞同他将苒苒留在身边,在他极力劝说之下,才终于松了口。
“世子心愿得偿之日,还请完璧归赵。”
“先生博学,当知和氏璧为楚人卞和得于荆山,本非赵国所有,何谈‘归赵’?何况我的心愿从来都在于苒苒。”
“齐大非偶,世子并非苒苒良配,且友之妻不可欺,若非此事横生枝节,苒苒与怀琛本该定下婚约。他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是合宜。”
“苒苒对苏怀琛只有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苏怀琛风流成性,如何可与苒苒相配?”
“难道世子就能对苒苒始终如一吗?他二人相伴多年,将来不论发生何事,怀琛总能护苒苒周全。”
“若我执意要苒苒,苏怀琛可能与我相争?”
郑琰见卫玄如此执着,长叹道:“还请世子一定善待苒苒。”
“先生放心,苒苒是我心爱之人,必定珍而重之。”
命中羁绊若此,又怎会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