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夜里易寒非就被许岚关在房门外,不可能让他进来的,他白日整那一出简直是荒谬。
易寒非自然不会强硬地破门而入,他无奈地去找江信挤挤。
“师哥,你们回去之后,我要带庄肃去北方游历。”
“好好教他,日后你的侄儿大约是要交给你和庄肃来教。”
江信好奇道:“嫂嫂有身孕了?”
“迟早的事。”
“瞧着是迟,你这不是被赶出来了。”
易寒非笑出声:“她脸皮薄,怪我。”
“你确实过了,明日我都不知如何面对嫂嫂。”
“你自然些,否则她肯定还会生我气。”
“我晓得。”
第二日,出乎了易寒非的意料,许岚十分淡定地和他们打招呼、讲话,仿佛不曾被他们撞破尴尬。
她倒是不像从前那样羞涩了,从前可是跟她说句荤话,一整天,凡一对视便红了脸不自然,如今有进步啊。
许岚想只要她不尴尬,谁还有功夫去尴尬?不能太轻易被外面的眼光给吓到,冷静。
之后他们去了几天维以岛,每次许律慈爱地看着她,都叫她被温暖到,可又有一些偷感,后来他们回梧城时带回了些岛上的新种子和新技术。
阳春三月里,姜盼新和李璱大婚,盛情宴请各路宾客。
祝安再次见到师珑映,她已为人妇,他淡淡笑着,看着曾经风风火火追着他撩拨的人,如今在一个比他年轻的男子身边欢笑耳语,竟然能在她脸上看出一丝羞怯。
耿怀瑾和司徒霜许久未见,拉着手在一起聊天。
“听说你女儿已经定好了人家,恭喜啊,不知是哪家的少爷?”
司徒霜笑得合不拢嘴:“定了皋都籍的一名新入仕的富家学子,名叫吴缺,既敬人守礼,又办事得力,和我们长辈讲话又风趣,我很是满意。”
“吴缺我知道的,他是皋都城主吴恙的堂侄,也是被放在吴恙身边栽培过的,你看他如今正受王后重用,便知错不了。”耿怀瑾点点头。
司徒霜拍着她的胳膊问,“祝丞相这亲事怎么还没动静?”
“之前开战,原本找的那家没成,如今倒是刚刚相中一家,才堪堪问名,怕是得年底了。”
“是哪家姑娘这样有福气啊?”
耿怀瑾摇摇手,“是祝安有福气,那姑娘坚毅果敢,替兄从军,世间奇女子也!”
“那位呀,我可听说了,王上和王后亲自接见了她。”
“是啊。她本是陵都农家女,名为陆红莲,为了撑起家中,二十五岁仍未嫁人,她兄长先天不足,体弱,干不了活,勉强读书出来在镇上当夫子,却因是农籍被管事人强行征兵,她便直接女扮男装替了她兄长,结果硬是当上了百夫长。”
“了不起啊,王后让人将她的故事写了下来,现在广为流传呢。”
耿怀瑾也感慨道:“正是,她历经过地动,进过转圜山,正面杀过敌,还用计伏击过胡人,连主公都赞她,一万军马以内,用计天赋异禀,可惜并未正式研习过兵书,否则可当女将!”
“真是女中豪杰啊。”
原本耿怀瑾帮祝安挑了多少好姑娘了,都不合他心意,好在耿公亲自上门去拜访,给祝安定下了陆红莲。
她认为这样也好,反正以祝安的性子,总归委屈不到人家姑娘。
而金娘和李归已经去琅都了,李璱是想接回李归,但李归自己拒绝了,他宁愿舍弃少爷身份,也不要金娘在李家不得自在。
也是今日,许岚再次见到赵丛蕊,她丰腴之姿更甚,脸上婴儿肥消去不少,媚态显露,眼中也不再是当年的懵懂的的神色,而是一副任人摆布的娇弱可怜。
显然王氏仍未放弃把赵丛蕊献给易寒非的念头,赵丛蕊长高了些,那神色和语调也已经照着王后娘娘训练出来了五分,她和晥城城主上前把人往前带。
才站定,忽然觉得有些虚,因为她突然发现王后娘娘变了!如今看起来比之前贵气逼人许多,王后娘娘轻轻一眼扫过她的脸,笑意之下叫她看出了几分寒意。
看来五分还是说多了,如今赵丛蕊是只有一两分像了,约等于无。
赵丛蕊也上前盈盈福身,身上打扮还是模仿当年许岚那身撞色穿搭,她声音软糯道:“小女丛蕊见过王上~,见过娘娘,王上九五至尊,小女得见天颜,深感荣幸,愿王上千秋万岁,福泽天下。”
说罢她以一个角度微微抬颌,眼睛无辜地向上窥探易寒非。
易寒非眼里闪过杀意,他拇指搓过食指落在中指指节侧,俨然是他欲抬手从袖中亮出飞镖,弹到指间掷出去的姿态。
许岚察觉到了,轻轻把手搭在他手背上按了按,小声提醒:“今日是盼新和李璱大喜之日。”
“你倒是比我能忍。”他语气愠怒,在她耳边道。
许岚自然也是不高兴的,但不想在人家婚礼上喧宾夺主,闹出事来。
皖城城主问道:“王上,丛蕊可还能入眼?她身体柔软,也会些舞蹈,若是王上不嫌弃,可带回去做个舞姬?”
“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夫人的意思?”
“这……,王上,这是何意啊?”
易寒非半天没理他。
许岚好心开口提醒他:“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是何用意自己心里也清楚,今日你与你夫人,只能活一个。”
“王上饶命啊!”他吓得立马拉着王夫人跪地,没听说过谁来试探就被处死的呀,不是顶多责罚降职吗?
许岚微微皱眉,看着其他人往这边看,不悦地低声道:“声音小些,大好的日子嚷嚷什么?”
……晥城城主有苦不能言,谁面对生死能平静?
王夫人终于找回思绪,她颤颤巍巍道:“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一个人的主意,不关旁人的事。”
赵丛蕊跟着跪在后面,吓得咽了口口水。
皖城城主还想开口说什么,许岚笑了笑,截住他的话,“你们忘了,君臣跪礼已经被废除了,还不起来?”
他们又慢慢起来,“王上,是微臣一时糊涂,求王上从宽处置,微臣对天起誓,今后绝不再犯。”
易寒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无奈又转头朝许岚说:“王后娘娘饶命啊,微臣当罚,回去一定好好反省,这蠢妇微臣也势必严惩,丛蕊她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她自幼养在微臣家,还需她婶娘给她操持啊。”
赵丛蕊也赶紧开口:“求娘娘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
许岚隔了一会儿,缓缓朝易寒非道:“他们都舍得让自家女郎给王上跳舞了,虽有顶风作案之嫌,但赵大人知错能改,王上不如从轻发落?”
“王上,微臣再也不敢了,求王上开恩。”
易寒非睥睨了他一眼,“既然皖城你是呆腻了,西北的清城倒是适合你,入席吧,与那些同僚好好话别,你也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知道什么事不该做。”
“微臣谢王上。”都怪他心存侥幸,这下好了,他被贬了,谁不知清城穷之,他把晥都治理得如此富裕,转眼被自己闹没了,但也好在清城离咸城近,夫人回娘家方便。
易寒非也有自己的算计,之前皖城城主话里话外旁敲侧击之时,给了他些甜头,真叫他大着胆子把人带到跟前来了,他不是第一次来试探,易寒非却几次放过他,无非便是看中他治城有效,心态又好,也有担当,于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