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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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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区离汤媛家就隔着一条马路,每天上午桂香表姨都会买好食材到汤媛家,和她一起用破壁机制成流食再给静溪送过去。有时候是小米南瓜糊,有时候是红豆薏米汁,有时候是山药糯米饮……变着花样的做。

静溪转过去后每况愈下,昏睡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且持续高热,只能喝一些流食。大夫说,如果再不行的话就只能加上鼻饲了。

奈云仍旧每日帮着给订餐,只不过是给陈星订。陈星让奈云看着给订些清淡的就好,便也不用日日再问。

这天,何勇凌给妹妹打电话,说医院来电话,静溪昏迷不醒,让家里做好准备。何勇凌和陈星商量着,想让何颖凌跟王桂香俩人去给静溪买衣服,一来有个准备,二来也能冲冲。

电话里,何颖凌和哥哥边说边哭,为侄女伤心,也替哥哥难过。就听何勇凌哭着哀嚎:“没想到会这么快,我接受不了啊,我的静溪就要这么没了!我的闺女啊!”

怎能不让人唏嘘。

何勇凌意向买少女日常穿的衣服和鞋子,让妹妹帮着参谋,说一定要体现出静溪的身份来。

挂了电话,何颖凌又掩面哭了一阵,才给桂香打电话。听那边的意思,陈星也已经跟桂香说好了,就是在去哪儿买上面犯了难。

走的时候总要穿棉,和季节无关。何颖凌让奈云帮着从网上查,最终定在祥福楼门口见面。

祥福楼是老字号卖布匹和成衣的地方。奈云和母亲赶到的时候,桂香也正好到了,三个人一同进去找售货员说明来意。售货员瞬间就明白过来,应该也是经常有人来为此购衣的缘故,问了年龄和性别后,轻车熟路地帮助挑选了几套合适的衣裤摆出来让她们选。

最终挑选了一件暗红色碎花棉衣,深蓝色棉裤,一身粉色丝质睡衣,花了九千多。三个人又辗转去商场给静溪选了了一件驼色羊毛大衣,买了静溪最喜欢品牌的运动鞋、袜子和渔夫帽。奈云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于是就又给静溪选了一条米白和黑色相间的围巾来搭配。

汤媛到商场门口来接她们,几个人一起将衣服送往医院。到了门口,保安只允许一个家属将东西送上楼,大家商议后决定由奈云提着袋子给送上去。

护工高姐等在病区门外接东西,见到奈云后十分机敏地指给奈云病房的位置,趁着护士没注意这边,让奈云直接进去,高姐则是提着衣服随后跟进病房。

奈云见到了病榻上已经十分孱弱的姐姐,随着奈云的一声:“姐!”静溪醒了,转过头来看向她,露出笑容。

陈星站在一旁说:“还真让你进来了。这已经睡了一天了,看见你来醒了。”

奈云握住静溪的一只手,像火一样热。静溪也紧紧回握住她的,她们看着彼此,不说话只是笑,奈云实在有些想落泪,但还是拼命忍住了。

高姐逗着静溪说:“这人是谁呀?”

静溪摇摇头说:“不认识。”

高姐说:“不认识你俩握着手?”

静溪才说:“我妹。”

很快护士长发现偷偷进来了人,将奈云和护工叫出去,狠狠批评了一顿,又补了登记,让奈云跟静溪道个别就赶紧出去。

衣服送到后,静溪果然有好转。

何勇凌托方爸去市场给买来乳鸽,亲自下厨为静溪煲汤。又让奈云帮着买燕窝,即食的放在病房随时喝,干盏的在家做好带过去。

大家都觉得,静溪这次垮掉是精神上的原因居多,慢慢接受了自己复发的事实,马上也就能重新振作。

转到西院后,由于时恒之在不同的病区工作,过来的次数便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不过他也会经常和静溪的主治大夫沟通,然后再将治疗效果、病情的变化等一些消息告诉奈云。

不好的消息总比好消息要多一些。就在这时好时坏的信息交替中,家属和病人又重燃了希望。

奈云跟时恒之说:“家里还是想尽量延长她的生命,我从网上查,癌晚期能够带病生存的例子也不少。”

时恒之却说:“但是像你姐这么重的情况,很有可能延长的不是生命,而是死亡的过程。”

奈云沉默了许久。

但又能怎样?放弃么?谁也做不到。

现在就算是本人留下书信表示不愿再治,恐怕她父母也不会采纳。只愿再多留哪怕一天也好,只要人还躺在病榻上,他们就还有女儿,就还有希望。

更何况静溪自己也从未想过放弃。

那段日子,奈云总是感觉到疲累。肩上的担子颇重,接二连三传来的坏消息压得她喘不过气。

从前总觉得苦难很遥远,现在切实体验到,方知生老病死才是人生最大的洪流。

-

当映远在瑜伽馆再次向她求婚的时候,奈云完全是懵的。又来?

彼时奈云在家里接到小蔓的电话,说自己这边出了点儿状况,不能去馆里上课了,问奈云方不方便现在过去替她节课?

奈云看了下表,今天不用去医院,时间也来得及,就答应了。

所以当奈云赶到御伽馆,见到陈芋和小蔓笑盈盈地看着她时,整个人还在状况外,指着小蔓问:“你不是说有事儿来不了了嘛?”

不光陈芋和小蔓,菁菁、易俊、春竹、钱钱也都在,大家全都笑看着她。

奈云不明所以,还是陈芋和小蔓上前一步拉着她慢慢走向最里面的教室。看着通道两侧的碎光灯和鲜花,奈云笑问:“你们搞什么名堂?我们馆里是在搞什么活动吗?”

教室里没开灯却有光亮。

等到推开了教室的门,就见到站在教室中央微笑着注视她的男人,一身作训常服,英姿挺拔。旁边地上红艳的玫瑰花铺成心型,周围一圈红色香薰蜡烛簇簇燃烧。

奈云傻楞楞被推到映远面前,跟来的众人方才退后。

就听映远说:“我知道这段日子你很艰难,也知现在并不是什么求婚的好时机。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烛光映着他的眼神不断跃动,如夜空中闪亮的星。

而奈云此刻想的却是:但凡刚才有人通个风报个信跟她说一嘴,她也不至于直接穿身瑜伽服就过来。好,很好。还骗她说来代课,看来是串通好的。

神游的思绪被带回,就听映远又说:“奈云,我想要和你携手走完这一生,想要陪伴你、照顾你、爱护你。虽然我的职业不允许我时时刻刻都能守在你身边,甚至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你根本都联系不到我。但我跟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永远奔向你。”

顿了顿,映远才说:“奈云,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奈云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突然单膝跪地捧着一枚钻戒的映远,感动得无以复加,有泪光在眼眶中涌动。

随着身后小伙伴们大声起哄的:“嫁给他!”

奈云缓缓抬起左手伸向映远:“我愿意。”

这一刻,映远始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幸福席卷了四肢百骸。他拉过奈云的手为她套上指环,不管不顾地起身拥吻他的姑娘。

礼花枪喷洒无数花瓣雨,身后的小伙伴们已经疯了,不忘拿出手机拍照定格这一幸福的瞬间。

照片中,相爱的俩人紧紧拥吻。

照片中,高大的男人抱着美丽的女人转圈圈。

照片中,一身作训常服的映远将身着柔粉色瑜伽服的奈云托在臂膀上,坚实有力。

待映远和奈云手牵手离开后,陈芋等人对着一教室的狼藉发呆,过会儿还有课,他们还得抓紧收拾出来,内心无比崩溃。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瑜伽馆到处都装点着红玫瑰,一派喜气洋洋,跟过年了似的。

奈云对映远说,想等表姐的事过去,缓一缓再考虑结婚的事宜。映远笑着说好。

映远说,现在俩人已是未婚夫妻关系,想请奈云搬到他那里住。奈云红着脸果断拒绝,说现在家里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自己还是住在家里方便些。

映远又说,那么能否请美丽的方小姐多多顾虑自己的未婚夫,在与时恒之接触的过程中适当保持距离。奈云皱眉道:“你难道觉得我还没有跟他保持距离吗?除了拜托他帮忙姐姐的事,我什么时候主动联系过他?难道在求人的时候也要一脸冷冰冰吗?”

映远叹气投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和他接触的时候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我实是不愿再像上次那样,出任务一回来就看到他如此亲昵地存在于你左右。”

奈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他,一副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心眼如此之小的表情。

映远气焰更弱下去:“是,那会儿表姐病得突然,我没在你身边还联系不上。他又正好是脑外科大夫你找他帮忙也是无可厚非,那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我看到他总是借机接近你心里就不痛快!”

奈云睨着他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吃醋啦?”

映远恨恨地掐她脸,“是啊,你高兴了?”

奈云提了一条要求,映远欣然同意。映远提了两条,奈云统统否掉。不过那也没关系,他都能理解的。

映远还是心满意足地悄悄打了结婚报告。

思来想去,奈云觉得还是得跟父母报备一声。方父方母知道后自然乐见其成,嘴上还不忘打趣女儿,“之前是谁说的不想结婚?劝你结婚就跟要害了你一样,这是自己想通了?”

奈云尬笑。

另一边映远的母亲安然知道后恨不能第二天就去拜会亲家,被映远拦下了,说奈云想等她表姐那边的事情结束后再谈婚嫁的事。安老将军笑呵呵地对映远说:“你妈就是太心急,等过年的时候叫小方到家里来吃饭!”

由于第一次见面映远就放话说俩人已经准备结婚了,陆桥闻知道后倒不意外。他十分了然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已经被气到进过一次医院,还能怎样?遂也就由他去了。

只是冉阳听说后默然了许久,开车到奈云瑜伽馆楼下抽了一晚上的烟。以后,怕是连这样的守候都不能了。这一晚,他没见到奈云的身影,却见到了肖语盈和一个男人搂着进去又出来。

虽不是第一次见到,但今天看着两人亲亲热热地开车离去,冉阳突然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遇到的,不是所爱;爱上的,不是所得。

此时此刻,他竟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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