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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三更戏(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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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着相似的五官、一模一样的含情目,上挑的、下垂的眼对视。

白色骨鞭再次滑落,却被沈不凝握在手中。

“退下!”沈不凝高呵一声,喊住已冲到面前的刺客们。

沈雪昭半眯着眼,“你要在语言上抹去她的存在吗?下一个是不是我的父亲、我的姐姐,我身边的所有人。”

沈不凝轻轻叹气,安抚说:“怎么会呢?娘只是有些醋了,若有朝一日,你也有了孩子,恐怕才能体会娘如今的心境。”

“娘初见你时如此小一个娃娃,千年不见,你看去竟与娘一般大,在这千年的光阴里,有人替代了我的存在,给你爱,将你养大……你不认我也是常事,只希望你不要恨我。”

沈雪昭不语,静静望着她,可沈不凝的脸太过平静,比起阅历他们差了千年,比起经历他们差了弑父、杀兄。

沈不凝抬起手中骨鞭,捧在鼻下轻嗅着,锋利的骨鞭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痕,“这是他的骨头吗?”

他们都清楚那个“他”是谁。

沈雪昭露出笑脸,眼中竟有怀念,“是啊。”

“那年我用刀在他后脖割开伤口,他愈合得很快,我一直割,最后握住他的脊骨,硬生生拔出来。”

带着血肉和筋,血淋淋的模糊一片。

“他那时候像一条虫,无骨的倒在地上,可惜的是——他没有叫。”

沈不凝也笑,轻哼一声,“他就是那样,那年我割下他头颅时,他也没有叫。”

沈雪昭收回骨鞭,别在腰侧。

他一直在想,沈不凝的判定标准究竟是怎么样?

为何刀剑会生生穿过,可衣衫却能够批在身上,手也能抓握东西。

难道是凭借她的想法吗?那未免太过作弊。

约摸一个时辰,先帝祭礼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宫里宫外皆是满身素白,沈雪昭与沈不凝穿了身常服混在里面格格不入,可未曾有人刚提及一句。

沈不凝两日来的表现让所有人惊骇,真切意识到她已经不曾是位可手拿把掐,用言语控制、权利胁迫的公主。

她杀不死,又是先帝留下的唯一血脉。

沈不凝半眯眼眸,钦天监站在棺材两旁撒着黄白的纸,巨大的白帆飘荡,唢呐的声音最为响亮,在寂静的皇城内回荡。

先帝皇陵是还活着时选的址,就在城外最高的山中,他不怕盗墓贼关顾,只想死后还能牢牢守着、监视着他曾掌控的故国。

沈不凝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她平生最恨得就是他的控制。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出了皇城,在城门口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正是昨日沈不凝亲手杀了的、劝诫她的陈大人。

陈大人面色惊诧,惶恐跪地,不住磕头询问:“先帝竟驾崩了?”

沈雪昭抬眼瞧去,沈不凝面色沉着,没有丝毫异样,周围的百官竟也如未见昨日之景一样。

沈不凝俯身扶起陈大人,笑意吟吟,下一瞬却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刀,再一刀砍下陈大人的头颅,怒骂道:“陈大人竟如此懈怠!连先帝祭礼此等大事都醉生梦死不曾知晓!当斩!”

人死了,像水消失在水中。

沈雪昭又去想,别人杀不了沈不凝,沈不凝为何可以杀别人?

如果是一场梦又或者幻境,那么沈不凝必定是这地方的主人,一切都由她心意构建。可总会有疏漏之处,能够重回现实,疏漏之处在哪里?

陈大人的尸首倒在路边,没有人收敛。

他们敲锣打鼓,吹着唢呐,走在主街上,周遭的百姓跪拜在地,没有人敢抬眸。

沈雪昭打了个哈欠,蹬了下脚上的长靴,他平时喜欢穿运动鞋,出任务时才会穿处理局特质的靴子。

天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蛛网一样的白纹在黑压压的云层里相交。

途径护城河,桥下水流汹涌。

“是海啸吗?”沈不凝突兀问道。

钦天监在一旁回答,“龙王发洪,昨日夜晚有人看见龙王在海水中翻涌。”

沈不凝倏地转头,目光箭一样的射向钦天监,“为何不早说?!”

钦天监低头,恭敬姿态做的到位,“龙王发洪每年皆有。”

沈不凝紧咬着牙,“一群吃干饭的家伙!废物!”

她提着衣摆朝桥边奔去,绣着浪花纹的衣摆翻飞着,似一条水中锦鲤,长尾顺着水流的纹路游走。

沈雪昭慢悠悠跟在她身后,与她一同望向汹涌的河水中。

这条河约摸有二十米左右,桥离河面如今只有两米,并不算高,拍打的水珠溅在两人脸上。

沈不凝焦灼的目光徘徊,在找着什么,可下面只有水。

浑浊的、汹涌的,互相卷曲、压下,奔向海边。

沈不凝将手搭在了沈雪昭的肩膀上,眼眸里氤氲着水汽,波光粼粼,沈雪昭望向她时,她正巧落了一滴泪。

两人无声的对望,都懂了对方在想什么。

于是,沈不凝轻轻推了推,沈雪昭便顺着她的力道,跌入水中。

一望无际的水将他包裹,冰冷的袭来,脖颈的鱼鳃生长,将氧气过滤。

在一片混沌的灰败中,沈雪昭见到了一条金色的长尾。

迅速的朝他袭来,越来越近,近到贴在他脸前,鲛人的獠牙堪堪碰到他的脖颈,沈雪昭抬脚踹在他的腹部,抓住他肩膀,借力转到鲛人的后背。

沈雪昭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鲛人的后背,曾抽出脊柱的位置没有任何伤痕,他清楚鲛人血脉的愈合力,但也愤怒他的仇恨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鲛人迅速扭身,利爪刺进沈雪昭的肩膀,那双总是无波的金色眼眸第一次有了愤怒,他低声训斥着,含着愤怒的声音被河水模糊,失了真。

“你不该带她回来!”

沈雪昭轻笑,“是她带我回来。”

鲛人与沈不凝之间的羁绊比他想的还要深沉。

血液从伤口中流出,又很快被河水冲散,重新愈合的血肉将利爪包裹其中。

“早知道如此,当年我就该杀了你。”

“迟了。”

鲛人忽然顿了那么半秒,这半秒被沈雪昭窥的清楚,他抽出腰间骨鞭,手掌握住鞭尾,迅速饶上鲛人的脖颈,尖锐的骨刺划开肌肤,绞进皮肉里,也同样伤了沈雪昭的手。

“你在想什么?”沈雪昭拽紧骨鞭,问道:“这对话曾经出现在你和她之间吗?”

鲛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副狞笑,伸手掐住了沈雪昭的脖颈,“你很聪明。”

窒息的感觉涌来,沈雪昭能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脖颈的骨头断裂又愈合,可因掐在他脖颈的手从未松开,愈合成了畸形的模样,让他难以支撑脑袋。

那对话确实曾出现在他们之间,是沈不凝大权在握之时,嗜权如命的执念者无法接受有任何东西脱离掌控。

沈雪昭吐出几个呵呵的气音,“你有办法杀了我吗?”

鲛人的力道不断加重,像是给他折磨一般,那张脸上的愤怒消失,重归平静,认真的叙述,“你们处理局管你这类人叫做类鲛人。”

“这千年来我杀过的类鲛人有成千上万。”

“你是最完美的一个,因为你是由我的血肉诞生,我甘愿将力量共享给你,可不代表我不能杀了你。”鲛人居高临下地道:“傻孩子。”

沈雪昭赞叹一句,“真像啊。”

他的力量出自鲛人,自然无法抗衡。

沈雪昭死死绞紧骨鞭,脸因为缺氧而苍白、眼球爆出,可他始终平静。

“你也像她。”鲛人同样赞叹。

他松开了手,沈雪昭得以重获氧气。

沈不凝不甘的声音同时响起,癫狂的表情透过水流被扭曲。

“杀了他!杀了他啊!!!”

骨鞭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分明只差一点就可以杀了鲛人,可这一点是鸿沟。

处理局百年来一直在寻找杀了鲛人的方法,可他们连鲛人的影子都未看见。

鲛人的存在实在长久,多数古籍都有记载,包括流传最为广泛的山海经,他的信仰难以彻底抹除,永远无法消失。

他们对抗祸乱的两种方法都无法对鲛人起作用。

沈雪昭知道自己的举动是徒劳,可他始终没有松开骨鞭。

鲛人握住他的手,轻描淡写般的,就轻易将他撇开,卷发的鱼尾重重抽在他的脊背,沈雪昭的身体在河中翻涌,吐出一口血来,又听见骨头碎裂的清脆响动。

他扭断自己的脖颈,让畸形的骨头重新生长成正常模样,再次扑向鲛人,动作无比迅捷,带着凛凛杀意,语气却那样平淡。

“为什么不杀了我?”

不仅仅问现在,同样问曾经。

许是再见故人,鲛人多了仁慈,“第一次是她的请求,现在是不能杀了你。”

“你还没有想通吗?我记得你们处理局中对于这类祸乱的记载,梦又或者是幻境,两者都出自想象。”

沈雪昭一脚往鲛人身上踹去,却被躲开,骨鞭往另一个方向卷住鲛人手臂,鲛人握拳迎上去,挥向沈雪昭的脸颊。

沈雪昭吐出两颗被打落的牙,歪曲的下巴在一秒内恢复,又是一张漂亮的美人脸。

“她存在的时间太久,记忆早被替代的模糊不清。”

一股冷意骤然袭来,沈雪昭瞳孔骤缩,可攻击的姿态依旧没停,他猛的拉回骨鞭,将鲛人拽到自己面前,同样一拳挥过去。

“她留下我,是因为我是这旧国唯一的遗物,用我成为锚点,制造幻境。”

“你不杀我,是因为杀了我这幻境将永远存在——成为现实。”

鲛人笑意愈浓,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该给你一些奖励。”

他干脆利落地拧下沈雪昭的头,骂道:“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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