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拉文斯克罗夫特伯爵夫人旁边的那位先生是谁?”艾尔很快注意到了宴会中一个陌生的面孔。那个男人站得与伯爵夫人颇为亲近,却又隐隐透出一丝疏离感,让人难以捉摸。
对方身形挺拔,棕色的头发被服帖的用发胶固定起了造型,显得格外板正。深邃的无关,带着冷淡的表情,吸引了几位女性的注意,但是大家却都止步在猜测这位男性和伯爵夫人的关系上。
南茜顺着艾尔的目光望去,微微皱眉:“不认识,也从未见过。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英国人。”
“刚才我去与伯爵夫人交谈,听到了他的口音。”伊丽莎白轻声说道,目光仍旧落在那名男子身上,“像是德国人。”
艾尔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伯爵夫人竟然没有向宾客介绍他,这确实有些奇怪。”不过,她很快被另一道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达西先生过来了。”她瞥了伊丽莎白一眼,随即拉着南茜,笑道:“走吧,我们去拿点吃的。反正他也不是来找我们的。”
大厅的一角洁白的餐布上隐隐有着金色的华丽暗纹,上面陈列着伯爵夫人精心准备的食物。
伊丽莎白对弗朗西斯的靠近并未感到意外。她与弗朗西斯·达西在生意上多有往来,在同一个场合寒暄几句,本就是礼节性的互动。但她心里清楚,这并不代表他之前的刻意回避就可以被忽略。
他们之间本无特别之处,但刻意的疏远反倒像是在掩盖什么。
“晚上好,兰切斯特小姐。”弗朗西斯走近,脸上挂着一丝熟悉的微笑,那笑意却如同一张面具,掩盖着内里疏离的高傲。
伊丽莎白对于这个表情的评价就是,“假惺惺“。他们上一次见面时,彼此已直呼其名,如今却又回归到正式的称谓。
“达西先生,晚上好。”伊丽莎白的语气不冷不热,脸上的笑容克制而得体,“感谢印刷厂的支持,最近的图书的印刷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
“贵出版社向来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 弗朗西斯语调平稳,两人随即陷入了一场例行公事般的寒暄。
然而,不到几句,伊丽莎白便感到了一丝厌倦。
她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样的空洞交流上。若对方选择回避,她又何必再浪费精力维系这份虚假的体面?
想到这里,她的笑意更加公式化,随意找了个借口,潇洒地抽身离开。
这么快?”艾尔看到她走过来,忍不住挑眉,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
伊丽莎白在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毫不掩饰的不耐,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满:“他现在也不负责印刷厂的具体事务,我们还能有什么好聊的?”
“工作,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话题了吗?” 艾尔故意揶揄道。
伊丽莎白环视四周,确保无人能听到她们的谈话,毕竟她可不想在伦敦的社交场上成为八卦的焦点。她轻哼一声,语气冷淡:“我和他之间,除了工作,难道还会有什么别的?我们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
艾尔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半是揶揄半是叹息地说道:“你这算是重新定义了‘不熟’和‘几面之缘’。”
“这样的男人,忽冷忽热,阴阳怪气,没什么好熟的。” 南茜在一旁冷淡地接话,眼神带着几分讽刺,“除了工作,没什么价值。”
艾尔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伊丽莎白带着明显警告意味的目光,最终还是选择闭嘴。显然,她对弗朗西斯近来的态度也没什么好感。不过,作为这么多年里唯一与伊丽莎白关系稍近的男性,她总觉得——或许还值得做最后的尝试。毕竟,伊丽莎白并不是一个喜欢向别人寻求帮助的人,更别说是男性。
然而,这显然不是今晚适合继续讨论的话题。
很快,她们三人便融入了其他熟人的谈话之中,找到熟悉的同龄女性后,伊丽莎白明显更加投入,谈笑间也恢复了往日的轻松。
宴会厅内,人群熙熙攘攘,尽管大家都刻意压低声音,但交谈的嗡嗡声仍然汇聚成了一片喧嚣,使整个大厅显得热闹而生动。
——不远处,弗朗西斯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人群,落在了伊丽莎白身上。
她的笑容,与刚才面对他时截然不同,显然是真心流露的愉悦。
“追人可不是这样的。” 一道柔和却略带揶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弗朗西斯转头,看到一名身穿白色礼服的优雅女子站在身旁。她的裙摆上点缀着几颗大小相同的珍珠,在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泽。她的年纪比他稍长几岁,然而那一抹含笑的唇形,却隐隐与他有几分相似。
“我没有。” 弗朗西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女子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似乎对他的否认毫不意外。
“达西家的人向来死鸭子嘴硬。”凯瑟琳轻哼一声,对弗朗西斯的否认毫不意外,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亲爱的表弟,就算你真的单身一辈子,我也不会感到奇怪。”
“单身有什么不好吗?” 弗朗西斯微微挑眉,语气淡然。
凯瑟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古怪:“单身确实没什么不好。”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不过,如果你喜欢的女孩最终嫁给了别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弗朗西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他很清楚,与表姐的舌战从来没有胜算。
于是,他决定换个话题。
“伯爵夫人身边的那个人是谁?”他若有所思地望向不远处,伯爵夫人身旁的那个男人仍然显得格外惹眼。
凯瑟琳听到这个问题,眉头微微皱起,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一个叫穆勒的德国人,看起来有过从军的经历。”
弗朗西斯的目光微微一凝,语气不由得沉了几分:“德国军人,在这个时候?”
这个答案显然让他感到费解。目前,英国与德国的关系远远算不上友好,伯爵夫人竟然公然与一名德国军人同行?
“也许是什么旧情人吧,毕竟伯爵已经去世了。”凯瑟琳耸了耸肩,语气漫不经心,仿佛这种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弗朗西斯微微一顿,重复了一遍:“初恋情人?”
他看似平静的语调,还是被凯瑟琳敏锐地捕捉到了惊讶之意。她轻笑了一声,挑眉看向他:“你不知道伯爵夫人原本是个德国人吗?”
“我的确不知道。”弗朗西斯语气平静,显然并不觉得这个信息有什么特别之处。毕竟,伯爵夫人如今已是标准的英国口音,随夫姓多年,连她的原姓是什么都无人知晓。
“倒也正常。” 凯瑟琳微微耸肩,语气随意地说道,“其实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伯爵夫人早年便随伯爵来到英国,几乎从不提及自己的家族,而伯爵似乎也有意淡化这一点。说实话,如果她与德国仍然保持着某种联系,这场战争期间,恐怕早就有人怀疑她了。”
弗朗西斯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端起手中的酒杯,轻轻晃动着琥珀色的液体。他不动声色地想着——伯爵便是死在与德国作战的战场上。
这件事,在这个场合,恐怕不适合被提起。
他抬眸扫了一眼伯爵夫人与那位德国军人穆勒,心中某种隐约的疑问愈发清晰。
“不过,在这样的场合,我们还是别讨论他们家的事了。”凯瑟琳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槟,也意识到了不妥,微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仿佛刚才的对话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宴会闲谈。
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一瞬间,四周的光影仿佛被轻轻收拢,只剩下伯爵夫人所在的区域仍然沐浴在璀璨的光辉之中。房顶一圈的灯光悄然熄灭,使得原本宽敞的宴会厅显得更加庄重而神秘。
原本热烈的交谈声渐渐消退,人群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投向了那道仍旧沐浴在灯光下的身影。
伯爵夫人缓缓环视四周,唇角漾起一抹明艳动人的笑容。她的礼服在光线映衬下泛着夺目的光泽,仿佛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华丽的光辉。
“感谢各位的到来。” 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失力度,在寂静的大厅中清晰可闻,宛如一曲悠扬的前奏。“接下来,请大家邀请舞伴,享受这美妙的夜晚与音乐。”
她话音刚落,乐队悠扬的旋律随之响起,轻柔的前奏在空气中缓缓流淌,为即将展开的舞会拉开了序幕。
艾尔微微侧身,悄声对站在旁边的伊丽莎白说道:“今晚的邀请函上可没提要跳舞啊。”
伊丽莎白轻轻耸肩,目光仍落在舞池中央,语气同样带着一丝无奈:“我也不知道。”她从未热衷于舞会,更遑论突然被推入这样的社交场合。
她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南茜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淡神情,眼神扫过正在开始邀请舞伴的人群,显然,她对跳舞的兴趣更低。